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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踏入晨曦的幽灵
 那名海盗狙击手的狡猾,远超乎我的想象,原以为他会死守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势,俯察低处草坡与树林中奔跑的敌人。可万没料到,就在我全神贯注,侦察前方树林时,一颗炙热的子弹,摩擦得空气兹兹冒火,从趴伏的身后飞来,钻入明线末端的草堆儿中间。

 假使我依旧采取昨夜的战术,此刻,草堆下面肯定是我的活体身,而那颗子弹,就像我偷袭等三角阵型上的两个底角狙击手一样,打断目标的脊椎骨,使之顷刻丧命。

 “嗖”又是一颗子弹,带着嘶啸的尖鸣,打进抖动的矮灌木下面。面对始料未及的情况,我闷热的后半截儿身子,唰一下渗出冷汗,凉意从头顶麻到脚跟儿。

 声源从第三阶石坡上传来,那是我身后倾斜下去的坡段,天亮之前,我在峰顶第二阶石坡,设置伪装陷阱的同时,那个疯狂的海盗狙击手也没闲着,竟选了一个冷门刁钻的狙击位置,却非常针对我。

 看来,他已深谙我的战术,知道我善于绕跑到对手身后狙击,所以将计就计,连夜绕跑了更大圈子,使我的脊背面对他的口。

 伪装成狙击手的草堆儿,中弹的瞬间,攥在我手中的鱼线便跟着停止下来。这鱼线的**,仿佛就是那堆草垛的生命。如果草垛中后,我多扯动了一下鱼线,第三颗飞来的子弹,寻向我的可能便陡然大增。哪怕,它仅仅出于试探的目的窜来。

 敌人的狙击准镜,或许还注视着这一带。现在,我一动也不敢动,哪怕低头一下在水壶里的管儿。假如他出现在我前方,趴在同一位置连续击两次,我能轻易给他脑门上送去一颗致命的子弹。

 但目前的被动很大,我只知道,这家伙伪装在我身后的那片下阶山坡,具体位置无法看清,只能凭借子弹窜来的尾向,大概的估算对手。即便是再愚蠢的狙击手,也不会在这个时刻扭脸回望,或慢慢挪动身躯,试图调转头还击。

 因为,那家伙在开之前,早把这片矮灌丛的原貌印刷在脑子里,敌人的大脑,犹如计算机那样,唰唰的闪动校对。所以,伪装体位的任何细微变化,等于告诉对手:向我击。

 我除了一动不动的趴好,就只有默默祷告,生怕那疯狂的家伙,朝四周类似伪装的浓草丛试,否则,不出十颗子弹,性命必定代给他。

 我的狙击位置很好,但等候的敌人突然出现在了后方,这就令我捉襟见肘。天未亮时,他和我一样,边盘算着杀对手的战术,边积极的筹备相关条件。

 当时,我们所处的距离,大大符合子弹的程,但却看不到彼此,惋叹没能杀敌人的同时,也庆幸着自己被黑暗保护。天刚微微亮,我俩便像不敢踏晨曦的野鬼,缩进夜间营造的狙击位置,警惕的伪装起来。好比角斗的人,听到一声清脆的铃声,便开始了下一回合。

 大船上仅剩杰森约迪和两个残余的海盗喽啰,他们三个人,很难开动六艘小艇,若每人驾驶一艘,后面托挂一艘,返回母船的时间会大大延长。溪道与森林支流的河道正处洪期,速很不稳定,加之弯道颇多,死角频频,每人想运送两艘超载的游艇回去,危险系数极大。

 我现在无法身,不然非要沿着峰顶去追赶这三个家伙,不让他们活着回去,向海魔号暗示一种信息:敢来冒犯就得死。大船就是我和女人们的领土,是我们生存的生命,一旦失去它,别说回归无路,在岛屿上生存下去都万难。

 那个疯狂的海盗狙击手,简直出乎意料的疯狂,或者说,他的胆大来自信。这家伙早已经识破母船收到的假消息,不再相信岛上有什么狙阵,深信只有一个对手,其余都是稻草人偶。

 他提着狙击步,竟从峰顶的三级石坡上奔跑过来,当然,这个过程很讲究,不像猎人打中一只野味儿那样,兴奋的跑到近前。敌人每奔进一段距离,便举朝目标观察一下,对比四周的环境和之前印刷在脑子里面的有无不同。我深知这一点,不敢盲目动。

 没过几分钟,一个身披绿色伪装的家伙,抱着长长的狙击步,从我左侧五十米远的石坡上跑过,朝那堆儿厚厚的蒿草青藤奔去。凌乱的绿布条,从这个身材高大,膀壮硕的海盗身上垂散着,跟随移动的身躯来回摇摆。

 我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刚才还远在千米的狙击对手,转眼之间,竟出现在五十米的左前方。眼睛没等大脑发出指令,就下意识的贴上狙击镜,双臂急速转动管儿,瞄向十点钟方向。

 这个疯狂的家伙儿,有着一的精准击和谋略,可他严重缺水,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干掉我这种难的对手,也会使他压抑的心理缓解。

 他每朝草堆儿近一步,陷阱就越容易识破,我丝毫不敢怠慢,集中全部精力,把握这煞费苦心得来的机会,和唐突的运气。T型准线快速对焦,锁定近在眼前的幽灵杀手。

 他手持巴特雷狙击步满绿布和藤条的管儿,斜向下冲着,对准草堆儿步步靠拢。然而,当他用管朝里捅了捅,并未感到底下有一条类似人腿的东西,那张绿脸瞬间变了底,仿佛先抹了层白粉,才涂上去的彩油。

 这一瞬间,他自觉的直脊背,酷似一位英勇就义人士,等着敌人从背后开上一。我扣扳机的手指,好比拉满的弓,只待目标有晃动躲闪的倾向,便立刻朝它追去。其实,那个海盗狙击手知道,自己已被准线锁定,根本没躲的可能,也就没躲的必要。

 “砰”子弹擦着草皮,没飞多远就钻进敌人后脑,这个中弹画面,以从没有过的近距离,被我异常清晰的看到。弹头迫进他右耳后的小脑,切入皮肤的瞬间,受刺的神经猛然缩紧,垂悬在他额前的碎布条,随之扬翻上头顶。

 这名海盗狙击手,死的很不甘心,仿佛发现中计得一刻,才幡然醒悟,懊悔自己不该大意。其实,他并非大意,只是没跟上生命链条的速度。

 中弹伤口处的脑髓和浆血,由于厚厚的布条遮掩,并未迸出太多,好比一盆红白的粥,用力泼上棉门帘,只有撞击感,缺乏溅体感。他重重的栽倒,正好趴上了那堆儿晒得略显干枯的青草。

 确定目标已死,我飞快起身,拎着狙击步,蹲跑到疯狂狙击手的尸体前,翻摸他的口袋,却找不到任何袋儿装食物,和无线联络器。

 这家伙真是太聪明了,他靠近过来时,提前把食物和涉及重要信息的东西藏在了某处,即便不幸身亡,也不便宜对手,或出卖了同伴。

 海魔号上的船员,竟有如此的纪律和忠贞意识,可见杰森约迪非等闲之辈。他不仅收买了手下的人,还收买了手下人的心。

 这点和沧鬼相比,一下便彰显出一个团队的素质,而沧鬼的溃败本就该注定,他们从-靡残暴中享乐,并以此维系彼此间的惺惺相惜。

 混乱的窝斗以及对坛木井的猜忌,都加速了沧鬼这伙强盗的灭亡。也难怪海魔号如此霸道,单刀直入的前来抢这批军火,毫不把他们夹在眼皮子里。

 藏好疯狂狙击手的武器,利用极短的时间,把这家伙推进山石隙,盖好那堆枯萎的青草及藤蔓,又抛些碎石灌挤进去,保护尸体不被野兽饕餮。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成为对手,并非彼此的主观意愿决定,所以,应该相互尊重。对于海魔号的打家劫舍,我只听得水手传闻,未亲眼见证。

 反过来想想,会发现一个奇特的逻辑,假如沧鬼把我杀死,继续迫害那些无辜的女人,陶醉于罪恶之中,而海魔号的强硬打击,恰恰为我报雠雪恨。

 如果说,海魔号的做法属于黑吃黑,毫无道义可言,不该美化这种行为。但客观上,他们确实在大力打击作恶的沧鬼。我若唯物而论,该感谢这群海盗,若唯心而论,该嗤鼻这群海盗。

 好比以毒攻毒治愈疾病,这种疗法被认可,因为人类获得了健康。唯物论也好,唯心论也罢,人本身就是趋利避害之物,不必大谈阔论。合理的符合人要求的,就该予以足,而止的,却是那些非分之想,非本之求。

 这也是我为什么,给这名疯狂海盗狙击手简单下葬的原因,我总感觉,这家伙若杀起沧鬼那帮盗贼,一定犀利凶狠。

 略略整顿之后,抱起狙击步,面向大船顶峰的方向,急速飞跑。如果杰森约迪尚未离开大船,海魔号的援兵也没及时赶来,我将把昨夜没杀干净的三个海盗,陆续钉上赎罪的高台柱,哪一个也别想活着逃离山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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