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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风过暖城(三)
 夜晚似乎到了秋天就会被一层淡淡的凉意包裹,气流也受到大地温差骤降的影响,吹着只能掀动皮肤细的微风,远处伫立着一些微蒙路灯的地方,看上去像是被光线透过的可乐,散着一些淡青色的灰黑。

 李三思站在阳台,看着目所能及的夜景,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爬上了紫藤,这些弯弯扭扭的顽强生物,沿着它们的躯干摸索下去,应该见得到一窝分工明确的蚂蚁,四通八达的分布在他们的领域,然后拖着食物蜿蜒的朝回爬行。

 “如果…这次魁地亚奇比赛,我参加了会怎样?”李三思双手紧紧地抓紧了护栏,有一些来自遥远空间的光线打在了他脸上,使得他明暗织的脸显得更加的棱角分明。

 自己面前的这座城市,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在发生着,生老病死,快乐悲伤,相聚分离。无数的情感像在灯光下裁减出的影子,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编织着一张植入内体牵筋连骨的大网,稍微的扯动都会痛彻心扉。所有盛大的生命此刻就在自己面前的这座淹没在碧蓝色夜空下的城市里蓬的繁衍生活着,继续着他们的故事,开展着他们的人生,掩埋了心疼,守望着将来。

 谁和谁的错过,像渡过马六甲海峡的航船,从此走出了对方的地平线,消失在遥远的白云沧海之后。

 人与人之间微妙的邂逅,是不是像书里所说的,最终离开你身边离开你世界离开你过去未来的人,最终都会在天堂相见,那么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会为现在失去了他们而悲伤,无所谓心疼,无所谓遗憾,以后的每一步走下去都那么铿锵有力,一往无前?

 错过的失去的放弃的离开的,那些所有在我们身边出现过周旋过陌生而熟悉的脸,是不是终有一天,会在我们心里掌管记忆的那一块区域,被脑袋里一股无形的电波悄悄地淡化抹去,直到最后我们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也从不曾将他们记起?

 那我们并不想忘记的人呢,是不是要用刀将他们血淋淋的刻在心里,才能咫尺长远的牢记?

 生命是一首终究会谢幕的长歌,生活却是一盘永远也解不开的棋局,距离仙女座两百万光年的这个太阳系的蔚蓝色星球上,无数的生命像是置生于这个庞大的棋局之中,这个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运作存在着的棋局,带着世人无法挑战的惯性力量,像被地球引力吸引的月球,亘古的旋转在看似广袤实则狭小的空间里。

 有些地方,我们永远到不了;有些事情,我们永远做不到;有些承诺,从来就只有伴随着当初的夕阳沿着山脉落了下去,消失到没有一点回音。

 没有人可以保证永远,连续剧能够看到结局,但生活却不能看到结果,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有把握还一直走着当初的路,牵着当初紧紧握住的手,但同样是因为它的不确定,一个好的水手,不到风的最后的一刻,决不放弃自己的所乘的船只,因为喜怒无常的大海,远比甲板更为凶险;但真要到了船倾人亡的地步,他也会断然跳船,为求生而战的内心,容不下丝毫的留念。

 屋内客厅传来电视的声响,新闻一直在跟踪报道着海山城最近的事件,但似乎都围绕着一个主题——魁地亚奇比赛。

 远方的天空又云层开始聚集,不知道还要再过多久,天气预报里播报的太平洋暖空气才会抵达海山城,那时的天气,应该会像夏天吧,温暖得没有一点伤感的夏天,浸满了所有无忧无虑笑容的夏天。

 ***第二天的清晨,整个海山城被初生的太阳镀上了一层金粉,就连李三思小区楼下的黄桷树的叶子也含着着阳光染上一圈金边。小区道路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从开始的一两个逐渐增加到了五六个,随即三三两两的聚在了一起。

 “哎,你们看见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娃娃,这么早在那里等谁啊?”

 “哎,赵大妈,你咋知道人家女孩就在等人呢,没准人家只是站那里看风景呢。”

 “嘿…刘三爷,你见过大清早的起来在我们这个破旧小区看风景的人么,这里有什么好风景可以看的,难不成人家女孩专门来看你这个老古董啊?”

 “嘿嘿,以我看,那女孩估计在等自己的…那个…男朋友吧!哈哈哈…”“我们这个小区里谁家的男生有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啊,有福气哦,就是不知道那女孩干活利不利索…”

 “去去去…赵大妈,你咋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勒,还干活?!你当是七八十年代六一二年吃不穿不暖人人为了生存而拼命啊,现在祖国早就富强了,就连男女地位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现在哪个女孩子不是男朋友手中的宝,舍得让她们做活吗?哪里像我们的年代,女人织布,男人干活!”

 “我说刘三爷,你别瞎子换二档——瞎掰,净胡说好不,我刚才说的那是什么种菜耕田的活,我的意思是一些拖地打扫的家务活,将来哪家的小子娶了人家,这些家务小活哪能不会做啊,现在不是有句很流行的话么,叫什么…上的厅堂,下得厨房!”

 “我看你实在跟不上祖国发展的脚步,现在的年轻人,还拖地打扫房间,现在不是有那个保洁公司吗,打个电话人家直接服务到家,做个全套保证家里一尘不染,像你说的那样,还不落伍了才怪!”

 “嘿…我说刘三爷,你今天是专门来找老娘的茬是不是,老娘说一句你顶一句,你是最近脑白金喝多了脑子真变成白金了是不是!”“我哪有…你说的不对,我当然反驳…”

 两人继续左一句右一句的争吵起来。

 此刻,小区的外面,一个穿着单鞋,提着手包的女孩正站在主干道旁的蓬盛生长着的梧桐树下,微弱的光柱透过树叶隙,推移在她亚麻头发和被红色棉裙勾勒出优美曲线的身体上,向外散出朦胧的光芒,枯黄的梧桐叶不要钱的往下掉,飘舞在她的周围,旋转着空气里的光亮,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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