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南之旅
　现在的交通已经达到了‘千里江陵一还’的境界。吴放歌和小上午在省城登机，中午才过就到了昆明机场。照这样，如果赶一赶，下午就能到烈士陵园，可是进了昆明城，吴放歌忽然对小说：“你不回家看看吗？”

　“家？”小一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猛醒过来，吴放歌指的是她继母现在的家。

　“我在这儿可没什家…”小原本兴致的，被吴放歌这么一说，立刻就黯然起来。

　吴放歌耐着子说：“既然来看妈妈，爸爸也要看一下才是啊，而且别人倒也罢了，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小知道吴放歌指的是她父亲和继母所生的儿子，没好气地说：“我就你一个老爸！而且什么弟弟嘛，从小就受宠，长大一点了就老欺负我。”

　吴放歌见有点说不通，就换了个角度说：“我知道你以前在那个家受了不少委屈，可是毕竟你和那个弟弟是有血缘的，血浓于水嘛，而且我听说他们母子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你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又上了大学，说句夸张的，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啊。”

　吴放歌的这番话正说到点子上了，大凡受过苦受过欺负的人，都想着能有一天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一会，无论是宽容也好，刻薄也罢，莫有例外。所以话说到这份上，小也急不再说话了，算是默许。

　于是吴放歌就在市区中心的农资公司招待所开房住了下来，下午和小一起逛街景，顺便随意买些礼物。第二天坐长途车去小的家乡东亭市，这等于又要往北走了。

　到了东亭，自然又是先安顿下来，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去找人。

　其实小的继母现在也确实惨，小父亲死后不久，她继母也下了岗，说是什么‘末位淘汰制’。当年小父亲健在的时候，喜好大包大揽，家里什么是都是自己一肩挑，他这一死，家里立刻就没了顶梁柱。继母一方面是生活所迫，另一方面也是不甘寂寞，就又嫁了一个据说是有两处店的人，嫁过去才发现，两处店已经缩水为两辆卤车了，不过是个小贩，日子也紧巴巴的。别人倒也算了，偏偏小又是个继母带过去的，那日子过得可想而知。所以小才合着一帮子不良少年离家出走。

　虽然离开了两三年，但小出走时毕竟已经算是大姑娘了，所以依旧认得原来的住处，当车路过一栋旧楼时，小从车窗指着对吴放歌说：“那上面的五楼就是我爸单位的房子，房改的时候买下来了，后来那个男人骗我后妈把那房子卖了入股做他的生意，结果全弄到牌桌上去了。”

　吴放歌听了轻笑不语。

　又到了一处旧小区，这就算是到了。二人下了车，看着这熟悉的景致，小提着行李包，脑袋扬的高高的，还真有点进入状态了呢。结果还没到家，就遇到了一个居委会老太太，小叫她李，还对吴放歌介绍说：“李以前看她挨饿，经常带她回家吃饭的。”

　恰好这天是周六，一路下来，旧邻居还真遇到了不少，见了小衣着光鲜，都是笑脸相的，只是有一条，都错把吴放歌当成她的丈夫，于是小就笑着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是养父啦，我亲生母亲的战友啦。”

　于是下一句邻居们就会说：“哎哟，好年轻啊。”

　确实，以吴放歌现在的年龄，有个二十岁的女儿确实有些玄乎。

　好容易静些了，吴放歌就笑着说：“邻居们对你都不错啊。”

　小说：“也不是，当年我在外头混时，说我闲话的也不少。”

　吴放歌说：“既然是衣锦还乡了，也就别讲究那么多了，如果时间富裕，咱们也摆两桌风光一下。”

　说话间上了四楼，小指着左边的门说：“就这间了。”说着扬手敲门，楼下却跑上来一个穿着背心儿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仰头陪着笑脸叫道：“小啊，回来啦？我正在下头打牌…”

　吴放歌猜出那人是小的继母的第二任丈夫，以前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吴放歌虽然没出面，但审核资料也见过照片，于是也就伸出手去说：“你好，吴放歌，小的养父。”

　那人赶紧伸出两手和吴放歌握了手，这时门也开了，原来小的继母是在家的，这会儿估计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也来开了门。

　“快进去做会儿吧，家里的很，别见笑啊”男子说着就把他们往屋里请。

　吴放歌是打算进去看看的，可是小的‮腿双‬却像订在了地上一样，儿不理那男子，只对继母冷冰冰地说：“我弟呢？”

　这一声冷冰冰的，把整个气氛都弄凉了，继母先是一愣，然后才说：“他啊，在小区外头的传奇电玩城打工…”

　小没等她说完，就拉着吴放歌下楼说：“走，咱们看看去。”

　小的心情，吴放歌是完全理解的，也就笑着匆匆和那两口子打了个招呼，和小一起下楼了。

　那男子还在后面喊道：“大老远的，不坐会儿啊。”可估计着吴放歌和小走远了，才在背后啐了一口说：“我呸哦，什么东西啊，还养父，我看是人家二差不多！”说着转回头对子说：“你说是不是啊。”

　小继母没理他，转身进屋了。

　吴放歌和小又往小区外头走，走着走着小忽然问：“爸，你觉得我后妈漂亮吗？”等了一两秒还没等到吴放歌回答就又接着说：“我看不怎么地，就是个黄脸婆嘛，真不知道当年我爸怎么就上了她！”

　吴放歌说：“现在是不怎么样啦，不过当年我当时见过一两次，那是你弟还抱在怀里的，还漂亮的。”

　小佯作生气地说：“你啊，同样是都只见过一两次，你怎么就记得我后妈漂亮，把我给忘了呢？记得那年我来找你，你见了我都认不出。”

　吴放歌笑着打着手势说：“天呐，当年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后来你长大了嘛，女大十八变，我怎么认得出？”

　小嫣然一笑，然后低了声音挽着吴放歌的胳膊说：“老爸，我长大的地方可不止是年龄哦。”

　吴放歌赶紧把手回来说：“行了行了，又来了，我看你是习惯了。”

　小咯咯的笑。

　到了传奇电玩城，场子还不小，小和吴放歌走了进去，来到前台，小问那卖币的女孩子：“小庄在你们这儿上班吗？”

　那女孩儿一抬头惊喜地喊了声：“小！你回来啦。”随后又看见吴放歌，又说：“这是…”

　吴放歌一看那语气又要走岔，赶紧接口说：“我是她的养父，养父啊。”

　女孩笑了一下，对小说：“你的这个…”

　吴放歌又说：“养父。”

　女孩才说：“你的这个养父真帅啊。”

　这女孩叫小雨，和小以前是同学。

　人好办事，小雨离不开前台，但立刻给他们指了方向，也是巧，恰好小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拿着个拖把走了过来。

　姐弟相见的场面自然无需描述，帮小庄请了假，又和小雨相约‘有空坐坐’。小和吴放歌带了小庄就近找了家咖啡馆坐了。吴放歌见他俩几年没见了，一定有些话想说，就借口出去转转，只留下了他们姐弟，自己另找地方闲逛去了。

　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正是条的时候，而小庄可能又有点营养不良，所以显得特瘦，虽然小一向认为自己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没什么感情的，可是看见小庄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心疼，就问：“你怎么在外头打工，不上学了？”

　小庄低着头说：“成绩不好，孙叔（继父）说，没钱给我这个没出息的学费，就不读了。”

　小皱皱眉头说：“你妈不管啊，她那么疼你的。”

　小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叔喝醉了她自己还挨打呢，哪里管得了我…”等了一下又说：“姐，我对不起你。”

　小说：“你这话从哪儿来的呢？”

　小庄说：“以前爸在的时候，我老欺负你，然后还去妈那儿告状。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后爹后妈的真靠不住，还好我妈没再生了。”

　小说：“要想公道，打个颠倒，你总算是明白了。不过你还是好，没学坏，不像我，要不是遇到妈妈的战友，差点就成女氓了。”

　小庄的头这下低的更低了，半晌才说：“我上礼拜才从派出所出来，人家说我年纪小，不够年龄。现在这份工是李帮找的。”

　小先是责道：“你怎么回事？”随后又觉得语气有点重，于是缓了一下说：“没事儿，改了就好，不过我觉得学还是要上的，我遇到现在的养父后还不是回去上了学，现在在科大。”

　小庄抬起头，眼中出羡慕的表情说：“你真幸运，我怕是没你那么好的命了，就好好打工，不在做糊涂事就是了。”

　小此时也不敢做什么主，毕竟她现在吃的住的用的，全不是自己的，虽说上了一个大学，也毕竟还没有自立，想了半天才说：“我想想办法吧，最起码你也得把高中上完了。”

　当晚，吴放歌又开了一间房，让小庄和他们一起住在酒店。小几次想跟他开口说说弟弟的事，却始终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