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竟买这么好的衣裳给我?”无忧摸着身上的冰绡,差点喜极而泣,原来他的要求不过是让她穿上这套白绫衫裙。
他拿出一条雪白丝带帮她挽发,发
传来的轻微刺
令她脸蛋羞红。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是因为将要分开了么?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地酸楚。
“好了。”他扶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
“谢谢你让我穿得这么好回家。”她低下头来不知该说什么。
他托起她的脸。
“别低头,让我多看着你一会儿。”
于是她也望进他的眼眸中,两人就这么长久对视,仿佛陌生人彼此探索未知,却更像旧相识互相寻找回忆。
猛地,两人同时一震,说不上来的愁思袭上心头,分离的时刻终究到临。
“你走吧。”他难得恢复和蔼容
。
王爷府就在眼前,无忧却觉得举步维艰,根本不想靠近那看来严峻的高耸府第,身后这人更令她不忍遽去。
“至少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她不敢回头,僵着背脊说。
“江羽寒。”轻轻三个字,听来却如狂雷震耳。
“江…羽寒…”她深切念这个名,终生将永志不忘。“永别了,羽寒…”
她想举起脚来往前走,手臂却被扯住。
“再叫我一次。”他沉着声音命令。
“羽…寒…”好熟悉的两个字,多希望就这样唤他一辈子。
“再一次。”
“羽寒…”
最后一次了。她挣脱他的钳制努力往前奔跑,跑了没几步,望一眼那
森的王爷府邸,她停下脚步来。侯门似海深,这么一来,将永远见不着他了。
“羽寒、羽寒…”她先是低声念,接着转过身来,对着远方屹立的高大身影大喊:“江——羽——寒——”
那人影震动一下,她不管那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奔入他怀中。
“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但他的身子僵硬如冰,令她一颗火热的心迅速降下温来,犹豫着离开他。“还是你…根本不要我…”
随即她被狠狠拥入宽广的怀抱中,他的铁臂箍紧她,几乎要勒断她的
。
“不要离开…”这声低吼来自他喑哑的嗓音。
几乎是立刻地,她搂着他颈子哭得泣不成声。和以往的哭有些不同,这哭发自心底的至哀至痛,仿佛要将她劈成两半。为什么会这般痛苦。知道他对她眷恋,她应该称心如意的,不是么?
“羽寒…”她的声音忽然透着恐惧,看见前方一名长相英俊、身材修长的男子,领着一队军官团团将他们围住。
“乌鸦寨的大当家,看你今
还能往哪儿逃!”那人冷肃地说。
江羽寒挽着她的纤
转身面对来人,不动神色地称赞对方:
“好眼力,这样也能认出我来!”
那人看见江羽寒的面貌,面
惊讶之
,随即咬牙切齿地说:
“要我忘记你,除非我死!”
“焦飞鹏,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如此。”他还是淡淡的。
焦飞鹏这三字一入耳,她立刻瞪向对方。
那人也注意到她了,眼见她生得花容月貌,一颗心不由大动。
“你便是郡主殿下吗?别怕,我是飞鹏将军,我这就来救你了!”焦飞鹏决定要将先前败战及夺
之恨在今
一并清算。
江羽寒在她耳旁轻声说:“这就是你未来丈夫了,如何,要不要跟了他去?”
“不要,死活我都跟着你!”她小手立刻扭紧他的衣衫,怒目而视。
“好!”他只是清朗一笑。“把眼睛紧紧闭上。”
她依言而行,随即耳旁传来阵阵风的呼啸与人的哀号,若不是
间被他搂紧,身子怕要飞上天去。
“无忧…”
听见焦飞鹏唤她的声音,她才将眼睛睁开来,触目皆是倒地官兵以及再度被重挫的焦飞鹏。
她拧开江羽寒紧环在她
上的手,走至焦飞鹏身旁,郑重地说:
“烦你转告我爹娘,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
“你…是我的
子!”焦飞鹏满嘴都是鲜血。
“我不是你的
子,我要跟那个人走了,请你忘了我吧!”
说完,她毫不眷恋,头也不回地朝江羽寒而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她在心中自问。
那天她“弃夫从贼”后,他雇了辆马车一路往北而行。途中江羽寒在前面驾车,不跟她多说一句话,令她甚感气闷。为了躲避朱凤国的追兵,他专挑颠簸的山路走,弄得她频频晕车,心情不好,身子又不舒服,她压抑许久的骄纵又快要发作了。
“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儿?”她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来问。
“乖乖待在车子里,小心别被人看见了。”他依旧面无表情。
“这儿是深山,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她才刚吼完,林稍突然涌出一片鸟群,叽叽喳喳,仿佛在嘲笑她的话。
“有鸟呀!”他淡淡说道。
“别怄我!我们到底要上哪儿?”她快气晕了。
“稍安勿躁,就快到了。”他专心驾车不理她。
无奈,她只好跌回车内蒙头大睡。醒来才发觉早已离开朱凤国,到了与玄龙国
界的寂天山,心下十分诧异。
“你带我到玄龙国做什么?我可是朱凤国郡主,你是想害死我么?”
玄龙朱凤两国谈不上仇敌,但也绝对不是友邦。
“你不是说死活都要跟着我么,何必问这么多?”他一句话堵住她的口。
她脸红了,当时是自己急着表明心态,才会说出这么
麻的话来。
寂天山位于朱凤、玄龙国界,武林第一帮会寂天门正建立于此。据说寂天门有着与南北两国抗衡的实力,因为地点特殊,三方形成某种不明的鼎立状态。
车过寂天山,随即有许多寂天门众出来
接。
她乖乖待在车内连偷观都不敢,寂天门据说是女人的
地,入者有死无生。
“左长老。”她听见江羽寒恭敬请安。
“事情都办稳妥了?”一个苍劲的声音说着。
“无忧郡主失踪,炎焦两家联姻自然不成。”
她听见有人用手敲着马车。
“车内是只小野猫吧?要不要无情来鉴定一下?”
“不用,我心里清楚她是谁。”他的口气无比肯定。
“你打算带她上哪儿?”
“朱凤国上下此刻急着找无忧郡主,我打算回公爵府去,顺便看看叔父。”
“是呀,你大概五年没回去了。”那人的语气有些感叹。
“左长老,这些日子门中的事务请您代劳了。”
“你婶娘…”那位左长老突然有些迟疑。“听说最近身子不太好,你去瞧瞧严不严重,必要时让天水去看看她。”
“是。”江羽寒应诺。
经过寂天山,随即进入玄龙国领地,车行辅挽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面而来是一座豪门大宅。
“这是玄龙公爵府?你是公爵府的人?”她很讶异。
但江羽寒并不从正门走,拉着她飞过高墙进入府中,触目所及是一片宁静寒塘,几只水鸟在池畔歇息。
又是一阵强烈的熟悉感袭来,令她几乎要错
自个儿是否梦里来过这个地方。
江羽寒没错过她脸上稍纵即逝的
惘神情,丝丝毫毫皆纳入眼底。
“观月楼,这儿是哪?”她喃喃念着门匾上的字。
“是我长大的地方。”
他打开门,屋内仍维持一贯的清净明亮,不因他的离去而蛛丝灰尘布满屋。
“那你真的是公爵府的人?你父亲是谁?”她的心猛然一动。
“玄龙一等公爵江龙天。”他背对着她,站在屋内仿佛不知在回忆什么。
她听了几乎没高声叫出来。原来他的身份竟然如此高贵,如果两人要成婚的话,阻力自然减少了。想着想着,不
脸红起来,她竟然会想嫁他!这也难怪,看到焦飞鹏被江羽寒打得一败涂地,她心中自然分了上下,英雄丈夫谁不爱呢?
突然,他转过身来,双眸紧紧盯着她瞧,害她以为自己脸上长了东西。
“珂…”他差点又喊错了。“无忧,我要去瞧我婶娘,你在这儿等着。”
“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她欺近他,不想离开他身边。
“那你好好跟着。”他说完立刻走出楼外,也不等她一等。
她拼着小命跑,两人经由九曲桥过了那片寒得吓人的水塘。
宫般偌大的公爵府对他来说十分
门
路,只见他左拐右弯往主厅堂而去。遇到许多管家仆人奴婢之时,江羽寒要他们噤声别通报,独自领着她往内厅走。
“羽寒大哥…”首当其冲是一名衣饰华贵、珠围翠绕的年轻女子。
“小菊,好久不见了。”他淡淡说着,不带一丝怀念。
“你是哪儿来的无礼汉子?竟敢直呼梁姨娘!”一名丫环
身出来训斥。
“兰儿别多嘴,这位可是离家五年的羽寒少爷!”这位名叫小菊的梁姨娘连忙制止丫头,目光含情地看着江羽寒。
“你成了姨娘!你嫁给我叔父了!”他这才有点吃惊。
“两年前夫人病了之后,为了帮着管理公爵府,老爷才将我收入房内。”梁姨娘有些羞赧,低着头不敢看人。
“我婶娘到底怎么了?”他语带沉痛地问。
“羽寒大哥!”梁姨娘猛地跪在他面前哭泣。“五年前夫人生下小少爷,老爷终于有后,公爵府上下欢喜无限,可是小少爷三岁那年竟然无故失踪,夫人
夜啼哭,没多久就病了…”
“竟然有这种事!我叔叔人呢?”江羽寒压抑着震惊。
“皇上派他往西域联邦去了,已经有一年多不曾回府,他离开时夫人的身子尚可,但现在…”梁姨娘用绣帕掩面哭泣。
“立刻带我去见夫人!”他下令。
“是…”梁姨娘起身,抬头一见江羽寒背后的女子,竟失声叫了出来:“珂罗小姐!”
又来了!刚刚公爵府的人见到她就像见鬼似的,没想到这姨娘竟然直接这样叫了出来,弄得她满心恼怒。
“我不是…”她正要辩驳,却被江羽寒阻止。
“梁姨娘,请带路。”他沉声命令,不给她机会澄清。
梁姨娘带着侍女兰儿往府后走去,来到一座荒凉的院落。
他看了紧皱双眉。
“这里从我离开前就没住人了,你竟让夫人待在这里?”
“羽寒哥哥,我这都是不得已呀!”梁姨娘倚着兰儿,浑身仿佛
力。
江羽寒猛地拉开斑驳的大门,穿院过堂来到主屋,正要打开房门。
“羽寒哥哥小心!”梁姨娘出言警告。
他不管那么多,一径打开大门踏入屋内,随即一阵凌厉的掌风劈向他来。
微微侧头避过,他伸出双手准确擒住袭击者的两臂,定睛一看,才知那人竟是他婶娘,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金蝴蝶。她的头发已然半白,容
惨澹,目光涣散,身子瘦得只剩骨架,手足皆被铁链铐起来,犹如坐困愁城的狂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江羽寒目眶含泪。
“小少爷失踪后,夫人的精神一
差似一
,老爷出任后,某天夜里夫人凌厉狂叫,整个人就这么疯了…夫人的武功好强,倾合宅之人通力才将她制住,为了怕她伤人这才将她锁在院落。我曾写了无数信函要老爷回来,但总是音讯全无…”梁姨娘低头拭泪,一副矫
做作的模样。
江羽寒一双利眸瞪向梁姨娘,骇得梁姨娘几乎要昏厥。
“好、好…今后夫人就由我来照顾,不用你费心了。”他用力扯断那些铁链。
“羽寒哥哥,我实在无法可想了呀…”梁姨娘还想争辩。
他理也不理,拉着金蝴蝶往屋外跨去,
面碰上静静站在一旁的无忧,两人忽尔对视无语。而金蝴蝶看见了她,竟使劲拧开江羽寒往她身上扑掠过去,要阻止已来不及。怪的是,金蝴蝶并没有伤害她,反而投入她怀中呜咽哭泣。
“姐姐、姐姐…我的宝宝不见了…不见了…”金蝴蝶哭得像小女孩般。
她诧异望着江羽寒,他轻声回答:“她把你当成珂罗的母亲了。”
又是珂罗!为什么事事都要牵扯上珂罗?简直让她这个无忧郡主毫无立足之地!但怀中哭泣的这名疯癫女子,竟那样地牵扯她的心,这是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啊…“你别伤心,宝宝一定找得着,别哭…”她柔声出言安慰。
她的话奇迹似的安抚了这名女子,金蝴蝶在她怀中昏厥过去,江羽寒接过她来横抱在怀中。
“我们回观月楼。”他抱着金蝴蝶离开。
她回头看向梁姨娘主仆,发现她们脸上悻悻之
,顿时怒火燃
。
“好一对
妾
婢,别以为旁人不知你们的企图,夫人如果死了,你这姨娘就能扶正了是不是?哼!将来算账的日子还有的呢!”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她终于弄懂江羽寒和公爵府的关系,原来现任公爵是他叔父,江羽寒是理所当然的继承者,如果金蝴蝶和梁姨娘没生子嗣的话…
“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她问。
他却不回答,望着沉眠的金蝴蝶默默不语。
“难道你并不愿袭爵,想将爵位让给你叔父的儿子?”她只好自行猜测。
他还是不说话,整个人凝聚着压抑的愤怒情绪。
“她怎么会将我错认?”她干脆走到他跟前,让他无法不看她。
“珂罗的母亲和我婶娘是姐妹,珂罗长得像她母亲。”他低声说着。
“你还是认为我像珂罗?我都说过我不是了!”真是令人穷于解释。
“只要看过珂罗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他定定注视她。
“珂罗、珂罗!她是她,我是我!”她还是如此坚决。
“这阵子请你陪着我婶娘,安慰她、照顾她…我会找名医来治好她的。”他语带沉痛。
“我可是堂堂无忧郡主…”她又再次声明。
“够了!”他打断她。“你不必一而再地向我提说你的身份,你是谁我心中自然有底,我只想请你帮个忙,救救这位失去孩子的可怜妇人!”
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再看容颜修澹的金蝴蝶一眼,顿时怜惜感淹没一切,她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不发一语。
江羽寒眼看着她如此举动,叹息一声,立刻起身联络天水去。
“芙姐姐,这好好玩喔!”金蝴蝶在澡盆内玩得不亦乐乎,弄得她浑身都是水。
“蝶妹妹乖,让姐姐帮你
背。”她努力帮忙清洗。
此时的金蝴蝶好似失去一大段记忆,变成一名十多岁的少女,表情纯然天真。
“姐姐,你当真要嫁给那个素有海上霸主之名的唐问天么?”
她吓了一跳,只好胡乱应了一声。
金蝴蝶自顾自地说:“我们生长于西方沙漠的人,怎会习惯那种海上生涯?姐姐你不多多考虑么?”
“难道你不想我嫁人?”她笑着问。
“我们玲珑国虽然并入联盟,但还牢牢记着那个‘五王传说’,相传只要集合白黄墨青碧五种玉石,就能开启玲珑古国的宝藏。青玉在我身上,白玉在姐姐那儿,拿出来看看可好?”
金蝴蝶取出一块鲜绿色玉石,状若一只凶猛的幼虎。
她吓得浑身无法动弹。如果取不出白玉来,金蝴蝶知道她是冒名顶替,那她岂不遭殃?
“芙姐,你怎么愣住了?我记得你一向将白玉挂在脖子上的…我们说好了,将来有了子嗣,这玉石也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直到五玉相聚为止!”
金蝴蝶说着便伸手解开她的领口,仿佛奇迹似的,一块晶莹细润的虎形羊脂白玉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金蝴蝶口中说的就是这个?这块白玉老虎一直戴在她身上,她也没多在乎,现在仔细一想,她是何时有这块玉的?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姐姐的是白虎,我的是青彪,那剩下的黄蔬、墨磕、碧线在哪儿呢?”金蝴蝶轻声呢喃,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惊喜地说:“当年爹爹妈妈生下我们四个孪生姐妹,以‘花木虫鸟’来命名,要我和芙蓉姐姐到北方玄龙国来,梧桐姐姐和鸳鸯妹妹到南方朱凤国去!鸳鸯妹妹已经顺利嫁给朱凤二王爷,梧桐姐姐却不愿嫁给朱凤皇帝,自个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她听得呆住了。朱凤二王爷、金鸳鸯…不正是她的生身父母么?这块贴身的白玉当真是金蝴蝶的姐姐金芙蓉所有?还是金蝴蝶病得神志不清,搞错了呢?
她怎么可能跟珂罗的母亲有所牵连?她明明是无忧郡主!想着想着,她的头又疼了起来,痛得好似要爆裂开来。
芙蓉、梧桐、蝴蝶、鸳鸯…孪生姐妹…难道这就是她和珂罗相像的原因?
金蝴蝶清洗完毕,利落地穿衣上身,巧手挽个发髻笑问:“有没有镜子?”
还在呆滞的她随手拿面镜子给金蝴蝶,金蝴蝶接过镜子照面,随即尖叫起来。
“这是谁?不!不可能是我!”镜中人头发黑白参半,容颜衰老憔悴,怎么可能是素来花颜玉貌的金蝴蝶?
“你别慌!这镜子是骗人的。”她后悔不迭,想将镜子夺回。
金蝴蝶伸掌将她推落澡盆,因为使力过猛,竟令她跟着吐出一口鲜血来。金蝴蝶心生害怕,尖叫着往外奔去,被正好赶上的江羽寒拦住,立刻点了她身上几处要
,将她交给身后的大夫天水。
天水接过金蝴蝶后将她带至内室诊断,江羽寒则冲进浴室来。
“痛、痛死我啦…”她瘫在澡盆内,嘴角
着血。
他弯身将
淋淋的她抱起,转入另一间房,执起她的手诊脉。
她把手抢回来。“我没事!跌倒的时候牙齿咬着舌头,所以才吐血的。”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说:“咬到哪儿?我看看。”
她依言伸出舌来,果然咬破个大
,兀自
着鲜血。
他拿出药粉倒在她舌上,她痛得想将舌头缩回去,却被他扣住下巴动弹不得。
“忍着痛,一下子就好。”
她双眸聚泪,因为怕又被拿来跟珂罗比较,所以不敢
下来。如果江羽寒喜欢的是像珂罗那样的坚强女子,那她也可以成为那个样子,只要他喜欢就好…为什么她如此渴求他的心,这点她实在弄不明白?
“好了,可以把舌头收回去了,口水都快滴下来啦!”他轻笑。
“哼!这不都是你害的,还敢来取笑我!”她快气死了。
“我还欠你一声谢。”他神色朗然瞧着她。“无忧,谢谢你。”
听他这样叫唤,她不安的心平静了些。
“公爵夫人怎么样了?”她问,关怀出自真心。
“天水正在医治她,我们过去瞧瞧。”
他上上下下瞧着
答答的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去。
“你先换衣服。”
她低头看自己,才发觉身上的冰绡布料因为浸水的缘故,整个透明起来,霎时羞得连忙把江羽寒推出门去,快速换好衣衫。
天水高超的医术令疯狂许久的金蝴蝶清醒过来,她望着江羽寒默默流泪。
“羽寒,我…我的孩儿,羿霆…”
“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将羿霆找回来。”他这样承诺。
金蝴蝶望见无忧,霎时睁大双眼说:“珂罗,你也来了。”
“这位夫人,我并不是珂罗,我是朱凤国的郡主无忧。”她流利说着。
“你明明就是珂罗,我亲外甥女我怎么可能会认错!”金蝴蝶肯定道。
她再度否认。“但您真的认错了,我并不是珂罗,我母亲是您的妹妹鸳鸯…”
金蝴蝶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招手要她走近,拿出那块羊脂白玉来。
“你瞧瞧,这是什么?这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这块玉的主人是我姐姐金芙蓉,如果你是鸳鸯妹妹的女儿,你有的会是黄玉而不是白玉!姐姐既然过世,那么这块白玉就该为她的女儿唐珂罗所有,所以你一定是唐珂罗!”
她听得浑身剧震,喃喃问道:“你确定这块玉当真为唐珂罗所有?”
“除了她再无别人。”金蝴蝶万分确定。
“那…那…我、我…”一时间她又开始感到混乱,每当她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质疑时,就会头疼
裂。“我是无忧…不是珂罗…”
见她抱着头痛苦呻
,在一旁的天水上前抓住她的手诊脉。为了不让她难过下去,天水施针令她入睡,让江羽寒抱着她。天水简约说道:
“是销魂宫的控神
术,据我看应是下了十层重,我无法可解。”
“多谢,我欠你两次。”他诚挚道谢。
“咱们兄弟是做假的么?不用这般斤斤计较。”天水说得无所谓。
盘据心中多时的疑惑解除,江羽寒望着怀中
睡的人儿,终于展
难得的
颜。
“羽寒哥哥,你还在怪我吗?”女子以极娇媚的声音说着。
寤寐中听见这个声音,她倏地张开睡眼,侧耳倾听。
“等叔父回来事情自然水落石出。”江羽寒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趴在窗户上打开一
偷瞧,原来这女子是梁姨娘。
“羽寒哥哥,嫁人为妾非我所愿,当年你这么一走,我在府中无依无靠,多亏老爷和夫人的提拔才能有今
。”梁姨娘语带哭音。
“既然如此,又何必这样对待我婶娘?叔叔难道问都不问么?”
“小少爷失踪后,老爷和夫人冷战许久,夫人怪老爷保护不周,老爷怪夫人太宠小少爷,后来皇上将老爷派驻西域联盟,夫人过不久就发疯了…”
“你走吧,不用多说了。”江羽寒下逐客令。
梁姨娘激动起来。
“羽寒哥哥!当年你要我入府,却又放我一人孤伶伶不闻不问,你眼中只有珂罗小姐,哪会将我放在眼里?我到底和她差在哪里?因为她身份高贵而我身份卑
吗?”
“在我眼中,人无贵
之别。”他只是冷冷地这样说。
“那又为什么对珂罗小姐这样特别?我和你认识十余年,难道还比不上她?”
“你是你,她是她,犯不着这样比。”
“我原本也认为人无贵
,只是有贫富之别,这都是当年你教我的!可是那天我看到了珂罗小姐,她是那样美丽,不是因为她穿得美,而是她长得好美!即使我跟她穿得一样漂亮,我也不可能像她那么美…”梁姨娘平板的小脸显
着哀伤。“羽寒哥哥,因为她比我美得多,所以你才喜欢她,不喜欢我对不对?”
“小菊,你就像我妹妹一样。”他话中带着沉痛。
“但我不当你是哥哥!我一直喜欢你呀!”梁姨娘猛然扑到江羽寒身上。“羽寒哥哥,带我离开这个牢笼远走高飞吧!别再扔下我一人…”
“你已经是我叔父的侍妾,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他轻轻推开梁姨娘,左右闪躲不让她再碰着他。
“我和你叔父并没有…”梁姨娘迟疑着,许久才下了决定。“我老实说好了,当初之所以会嫁老爷为妾,一切都是夫人的主意!”
“这怎么可能?叔叔和婶娘如此恩爱!”他不相信。
“夫人失去爱子后,劝老爷纳我为妾以便传宗接代,老爷拗不过夫人以死相
,只好答应,但娶我入府后却负气离开,再也没回来过,之后夫人就疯了。”
“那么皇上派叔父远驻西域这事是子虚乌有的了?”
“这事倒是千真万确,只是老爷心疼夫人,所以才迟迟不肯赴任,老爷这么一和夫人怄气,可能待在西域三五年都不回来了!”梁姨娘脸上自信越盛。
“这些日子难道你都没请大夫来看过么?”江羽寒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夫人的武艺惊人,不准任何人近她的身,所以请了大夫也于事无补。”
“这么说来,你非但有功劳,还有苦劳了?”他冷笑。
“羽寒大哥!”梁姨娘的脸色一瞬间宛若凝霜。“当年你走后,张大户的公子为了报复你,竟
死我梁家上下十口人,我爹爹妈妈弟弟妹妹全都死光了!这世上只剩我孤身一人,只好听夫人的话嫁给老爷,没想到老爷也不要我…”
梁姨娘嘤咛啜泣,欺身靠近江羽寒想靠在他宽阔的背上。
在房内偷听的她再也忍受不住,冲出来警告。
“我劝你自个儿行为放尊重一点!你已经是公爵的侍妾,岂能不顾伦常,对江羽寒投怀送抱!”“你…”梁姨娘气结,望着她。
她走过去揽着江羽寒,占有似的说:“他是我的人,我不容你再碰他一碰!”
“唐珂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五年前羽寒哥哥就不会离开!”梁姨娘指着她破口大骂。
她不再辩驳自自己不是唐珂罗,只是轻松愉快地说:
“你自己也清楚明白,他永永远远都不会是你的人,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根本是存心想
死我!如果我死了,我做鬼也饶不过你!”梁姨娘厉声咒骂。
“你想死?”她睁大明眸看着对方。“告诉我,后来你如何对付张大户的公子?”
“我一掌握了公爵府的实权,立刻动用关系抄他家灭他门,以慰我亲人在天之灵!”梁姨娘说得满脸悲愤之
。
“你之所以肯嫁人为妾,也是为了复仇吧?”她忽然有感而发,低声喟叹。
“我心里只有羽寒哥哥…可如果不成为公爵府的掌权者,我就报不了仇,所以…”梁姨娘哽咽地低下头来。
“像你这样意志力强悍、复仇心坚决的女子,怎可能轻易就死?”她冷冷地说:“你好不容易挣到这个地位,岂肯轻易放手?”
梁姨娘抬起头来凌厉地望着她,她也以不输对方的力量对视着,过一会儿,梁姨娘气弱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我还有大好的日子等我去享受,我不会这样就死!”梁姨娘转头看在一旁默默听闻的江羽寒一眼。“羽寒哥哥,这些年来你在武林上做的大事,都有人一一报与我知晓…只是江湖险恶,你自己要小心。我心里一直有你,我会在这儿等着你,永远等着你…”梁姨娘说完,落寞地转身退下,留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那女人还痴心妄想你会回头呢!”她揶揄。
“你说我是你的?”他
近过来低着声音问。
“那是为了向她示威呀!吧嘛一脸认真的样子?”她被吓到了,
口开始怦怦
跳。
“不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真相即将揭晓。”他原本想伸手轻抚她柔
的脸颊,但又硬生生忍住。“你…再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