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了
营,暗灰色的天空正降着皑皑白雪。
雪降得既快又猛,不消片刻,土地上已然有了不少积雪。
朱盈罗困难地走在雪地里,抬头望向黯淡的天色,心里有着淡淡的惊悸。这是她来到鞑靼之后,第一场雪。
晦暗的天带着某种阴沉沉的气息,不断降下瑞白的雪,始首仰望的她必须护着脸,才能不被雪花蒙住视线。
“啊——”一个不留意,她扑倒在雪地上,身下的
红长裙散在纯白的雪地,绽放出美丽的花形。
跌坐在雪地上,朱盈罗不急着站起,只是痴痴地望着手中装着药汁的小瓷瓶,缓缓地将其打开。
雪花一片片飞落在她的娇躯上,一沾到她微微温热的身子,立刻融成了水,不一会儿,她绛赤
的衣裳已然全部濡
。
透骨的寒冷侵袭着她虚软的身于,但是她几乎没有知觉。她握着瓷瓶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另一手抚向自己的小肮,雾眸缓缓渗出水泪来。
腹中的孩子会不会怪她?会不会怪她还没让他看看这个世界,就要残忍地将他扼杀?
“孩子,别怪娘啊!”她喃喃地低语着,泪水缓缓落到她过于在白的面颊上,和雪水融合为一。
她不是不让他看这世界,只是,这世界是如此丑陋,一个稚
的孩子如何受得了这些?
这孩子又要怎么面对他爹?连她都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孩子的爹了!
“原谅娘…”朱盈罗因为过于寒冷,已经打起寒颤来。“原谅娘…别出来…就不用像娘一样受苦了!”
她颤巍巍地打开瓷瓶,仰着天,正要喝下那药汁——
凌空击来一块石子,将她手里的瓷瓶
翻于雪地之上,
出来的乌黑药汁一碰到雪地,立刻氲起了白烟。
望着那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药汁渗人雪地里,朱盈罗全然呆愣住,慌乱的她甚至想以手掬捧雪水来饮用。
“该死的,你做什么!”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在此时出现,紧紧地捏握住她的肩,不断地摇晃着,完全制住了她的行动!
戎焰!居然是他!
朱盈罗霎时悲怆地笑了出来,泪水泛得更为凶猛。“我不要你的孩子!我不要…不要…”
“该死,你竟然不要我的孩子!”戎焰狠狠地咒着,冰绿色的眸子已然狂
。“你竟然要杀死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朱盈罗听着他的话语,突地一怔。“不,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不要让他有你这个父亲!”
“你——”戎焰愤怒地将她整个人卷至怀中,意外地发现她的冰冷。“该死的你,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他飞快地带她急奔在雪地里,以最快的速度往他们的大帐面去。
“没有你,我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朱盈罗淡淡地说道,虚弱的身子已然提不起丝毫的骄傲。
“不,我不允许!我要那个骄傲的你!你不许变成这同模样!”戎焰
暴地嚷着。
“我没有力气了。”朱盈罗浅浅地扯出一抹笑。“也许这样能把孩子
掉也说不定。”
“你敢!”戎焰吼道,冷幽的绿眸有着绝不容许的阴影。
“我为什么不敢?”朱盈罗再度笑了,笑容里有着深深的绝望。“而且,这已经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了。”
戎焰望向她素白的容颜,激动地难以成言。
他不要她如此!他要那个会与他对峙的她!他得让她有精力!
戎焰抱着她进了大帐,立刻褪去了两人
透的衣衫,抱曹她偎在炉边,以自身的体温和炉火为她取暖。
冰凉的身子在温暖炉火的燃烧,以及他体温的熨烫之下,开始有了暖意,但朱盈罗的心还是冰冷的。
“我不要生你的孩子。”朱盈罗的骄傲重回眸中。“把我的药汁还来!”
“那药汁会害死你!”戎焰再度因为她的话语而疯狂。“那药汁喝了,不只我们的孩子保不住,连你都留不住!”
他方才早已狂暴地命人将
营给掀了。
“啊?”朱盈罗顿时想到了那些军
对她的冷漠和只觊觎她佩饰的姿态,思忖着那药汁究竟是什么?
“你想怎么喝那药?一整瓶?那一整瓶药你喝下去,必死无疑!那一次只能喝一滴广戎焰紧紧圈拥着她,紧密的力道让她几乎要
不过气来!
他说的是真的,朱盈罗没有怀疑。“那又如何?”她睨向他。“我死了也跟你没有关系!”
“我不许你死!”戎焰狂猛地吻着她的芳
,几乎令她的
破裂。“我不许我们的孩子死!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去,我就杀光全天下的人!听到没有!”
他在威胁她!他总是这样,蛮横而霸道地威胁着她…
“你敢?”朱盈罗啐道,眼眶充盈着清澈的泪水。
“那就要看你敢不敢杀死孩子了!若你觉得我做不到方才所说的,你大可以拿孩子的命赌赌看!”戎焰狠狠挑眉,冰绿色的眸中有着坚定的幽光。
“你——”朱盈罗顿时崩溃。
她当然不会以为他做不到!若她真的杀死孩子,他一定会拿全天下的人来陪葬!
“禽兽!”朱盈罗愤恨地咒骂着,晶莹的泪水缓缓地滑落她细致的面颊。“我怎么敢留下孩子?
你要他怎么面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她的话语让戎焰顿时怔住,再回神时,更为愤怒。
“你必须生我们的孩子,你必须!”戎焰使劲地提着她娇弱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几乎要将她弄出瘀痕。
“我不许你不生我们的孩子!你听到了没有?”戎焰狂烈地吻着她的
,在她绛
内不断翻搅。
朱盈罗不停地颤抖着,已分不清是因为恐惧他疯狂的态度,还是因为他太过
烈的吻触。
“那孩子是我的,你竟然想要杀掉他!”
“就是因为那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才不能让他活下来!”朱盈罗从
齿间迸出这一段话。
戎焰啃啮着她
前那柔
的
红。“有我这样的父亲有什么不好?我会教他骑马、教他拿弓、教他
箭,教他许许多多…”
朱盈罗微怔,感觉眸中水气更甚,一时之间竟然难以言语。她若是没有听错,他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温柔…
戎焰在她的
前抬眸,幽绿的眸光狠狠瞅着她。“你凭什么剥夺我和那个孩子的联系!凭什么?”
“你以为孩子会接受他的父亲是杀人凶手?
不,他不可能接受的!”朱盈罗剧烈地摇着头。
“与其让孩子
后挣扎痛苦,不如我先了结一切!”
“你竟然放擅自做决定!你知道我是多么想要有我们的孩子吗?我要你帮我生孩子,生我们的孩子!”
戎焰已经彻底地狂
,鹰后从她
臆之间往下移去,在她柔软平滑的小肮上点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两人同时浸yin在
烈对峙所带来的
火之间,她在他猛烈的攻势下虚软,只能不停地在他的吻、他的摸索之下翻覆着。
“我不会让你不生我们的孩子的!绝不!”戎焰嘶喊着,绿眸仿佛着了火般,有深深的坚决。
朱盈罗感受着他在她身子里的充盈满涨,深深望进他疯狂的绿眸,几乎要折服陷溺在其中。
“别以为我做不到!若是你真的弄死了他,我一定会拿全天下的人来陪葬!不只如此,我一定会不停地要你,直到你再次受孕!”戎焰扬声说道,燃烧的绿眸宜告了他的势在必行。
朱盈罗倒
一口气,不停地娇
着,一时之间只感到头昏目眩,几乎要昏死在他威胁的目光之中。
她知道,他真的会这么做!
两人
织着**的网,直到朱盈罗再也没有力气
合他的进袭,在他的怀中沉沉地睡去。
戎焰凝视她幽幽的睡容,好不容易才让愤怒的心平静下来,伸手抚向她凝滑如脂的娇颜。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般地吻上她的
,绿眸深幽如潭。
朱盈罗正巧在此时出幽转醒,凝向他那深不可测的眸光,微微蹙起秀眉,感觉他似乎有话想说。
戎焰凝视着她,径自开口。“如果你是因为我是杀人凶手,所以才不生这个孩子的话——”
朱盈罗的目光更为集中。他究竟想说什么?
戎焰
向她疑惑的目光,深深
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必须告诉你,束儿帖不是我杀的。”
朱盈罗先是一怔,半信半疑地瞅着他,随后冷笑。
“如果你是因为想要我生这个孩子,所以才这么骗我的话,那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微微一顿,笑得极苦。“反正你都已经拿全天下来威胁我了,我又怎么敢拂逆你?”
她再怎么不想要这个孩于,也不敢拿全天下人的命来开玩笑!
“人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戎焰紧紧搭着她的肩,疯狂地摇着。“该死的,我已经背了这个罪名够久了!”
朱盈罗被他的狂态给孩住。他似乎很认真,非常非常的认真…他的话究竟是真抑或是假?
忽视肩颈传来的痛苦,她挑高秀眉。“你不需要在此时此刻才如此否认!若真的不是你做的,为什么你之前不但不否认,还几近于承认?
你以为我会傻到在这个时候相信你?不!”
“我为什么不否认?我有我的苦衷!”戎焰的俊容
出真真切切的痛楚,让她为之一愣。
朱盈罗愈来愈无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或伪。他的痛苦太过真实,而那些痛苦已然撼动了她。
“有什么苦衷值得你在我面前背负这个罪名?”朱盈罗颤着声问道,心里害怕着他说出一个太过完美的苦衷,那将让她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既然是苦衷,我怎么能说?”戎焰沉着声说道,深幽的绿眸中
出显而易见的悲伤。
朱盈罗为他眸中的伤痛所震慑,差点想要反手搂住他,告诉他她愿意相信他…然而,理智阻止了她的行为。
“你不能说,又要我相信你?”她冷冷一笑,话语中有着全然的讥讽。“若我相信了你,那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我同意你说的话。”戎焰点头浅笑。“我不能勉强你相信,但是,相信我绝对会让你比较好受。”
听他的活,似乎真的是为了她而着想。但是,能信吗?她不停地扪心自问,旋即选择了回讽他。
“听起来你好像真的有满腹委屈似的!还说要让我比较好受…我实在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包何况,若束儿帖不是你杀的,那么你把太子关起来又有何用意?”她挑眉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戎焰淡淡地答。
“我实在佩服你!”朱盈罗冷笑着。“需要我替你鼓掌叫好吗?你将所有的罪都怪到他人身上,有什么意义?就为了要我生孩子?我说过了,为了不让天下人受苦,我会生!你用不着如此费事!”
“我说的全是真的。”戎焰没有愤怒,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如果可以,我之前又何尝愿意瞒你?”
他语声中所透出的苦楚让她的心突地揪痛。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在演戏,那他一定是戏班子里最红的小生——
他演得实在是太丝丝人扣了!
真得让她不得不心痛…若不是尚有理智存在,她几乎都要相信他了。
“你的戏演得真好!”朱盈罗的
畔泛着冷然的笑。“你接下来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根本一点也不想当可汗,这一切都是你被迫的吧?”
“不。”戎焰摇了摇头,冰绿色的眸于锁着她水灵灵的瞳眸。“我非当不可,因为只有当可汗才能得到你。”
“你——”朱盈罗看着他霸道却又坚定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那你方才说的那些,不都是废话?为了当可汗而杀束儿帖、关太子篡位,这不就是你所做的事吗?”
“若我说,为了得到你,为了要当可汗,而必须背负这样的罪名,你相信我吗?”戎焰扯
一笑。
她相信吗?她该相信吗?她能相信吗?朱盈罗不停地问着自己。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戎焰,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的话语,他突然放开她,起身着衣,往旃帐外头行去。
她愕然一怔,他回首狂笑,笑中藏着深刻的悲哀。
“我根本不冀望你相信。因为如此荒谬之事,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抛下此语后,他快步出帐,独留旃帐内独自发楞的朱盈罗。
对于他的话,她究竟该不该信?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离去时的表情,让她险些想要疯狂地抱住他、吻住他!她只知道,再跟这个危险至极的男人相处下去,她的心迟早有一天不再属于自己!
相不相信他的问题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只不过,戎焰和朱盈罗都默契十足地忽视它。
朱盈罗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再提过,而她自己,是存心躲避着这个问题,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好好地度过这段怀孕的时间。
这些日子以来,他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细心体贴到她都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且不容许她抗拒。
事实上,她亦抗拒不了。
这里毕竟和京城不同,天气是她从没想过的寒冷,她原来就不甚适应,在怀孕的当下,身体更是糟得厉害。因此对于他的妥善照料,她完全没有抗拒的能力,只能一天天地依赖着,终于成了摆
不了的习惯。
她心里一直想着,如果没有那些恼人的事件,他和她是单纯地相识,会不会,他们真的可以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然而,她却还是只能在心里幻想着这样的情景,毕竟现实依旧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依旧存在…一切都已然不能改变。
目前的她,为了腹中的孩儿,已没有力气与他再争执下去,只能守着眼前暂时的平淡幸福,自私地假装束儿帖被杀、太子被关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要等到孩儿出生,她就会再度恢复成先前那个骄傲的女子,她就会再度与他对峙…她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