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最后一战 二
足足一年的时间,函谷关内的守军一直按兵不动,而原本在关外固守的魏军过的其实还算不错。
练固然还辛苦一些,不过一切都是照旧,甚至,双方连斥候相遇,也不会打生打死,一开始,还只是相互保持距离,保持戒备,到了后来就更加离谱了,索
双方靠近,打一声招呼寒暄几句,而后各自回去通报。
这种默契,已经足足建立了两年,如今关外关内可谓是其乐融融,双方一丁点警觉都没有。
只是浩浩
的魏军开始源源不断的增兵了,天下各州几乎已经平定,所以这一次,秦少游几乎是调动了天下任何可以调动的力量集结于此,三十万大军浩浩
,已经抵达了城下,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站在关下,看着这巍峨的关墙,秦少游面无表情,他知道,拿下函谷关已是当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了,他没有下令进攻,而是这个时候,派了使者入关。
使者的人选出自于朱楼,此人曾在
军之中担任过要职,因此他请求入关的时候,很快就见到了许多老
人。
函谷关的守军,绝大多数都出自于
军,眼看着城外数十万军马集结,浩浩
、遮云蔽
,此时关上的人哪里不明白,今年这个冬天,情况有些不同,因此一面放人入城,一面有人飞报韦玄贞。
而此时的韦玄贞,似乎也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留守在这里,为韦家固守着最后一道的屏障,天下谁人不知,眼下的韦家,已经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谁能想到,那秦少游能一举大破韦家七镇联军,谁又能想到。秦少游很快在那七镇站稳脚跟,并且迅速的开始兼并其他诸侯。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秦少游兼并七镇的时间,居然如此迅速,而他的力量,实在膨
的过于厉害,现在…近四十万大军出现在了函谷关外,这些魏军显然个个都是
兵,一个个身材高大,一个个装备
良。显然…秦少游的到来,数十万大军的到来,绝不再可能像从前那样不疾不徐。
他幽幽叹口气,更加的忧心忡忡。
都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他怎会不明白,现在的韦家已经大势已去,难道他不知道,当天下的诸侯纷纷都成了秦少游的附庸之后,整个长安是如何的震动。树倒猢狲散,多少人已经想要改换门庭,多少从前的死
,已经开始疯狂的与关外的人联络。他们甚至不惜动用任何的关系,前些时
,京兆府拿住了一个骗子,整个骗子自称乃是秦少游派往长安的暗探。可就这么一个骗子,很快获得了诸多庙堂上的人青睐,几乎他成了所有府邸的座上宾。他走在哪里,哪里便是盛情款待,每一个人都在争相巴结着他,以结
他为荣耀,等到整个骗局被揭穿,朝廷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至始至终,除了将此人秘密处决之外,几乎没有让他招认任何的同
。
说来说去,只是因为一旦要让此人
代清楚,就意味着无数人都会被拉扯下水,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在长安,已经没有人真正的忠心耿耿了。
长安如此,函谷关呢?函谷关显然更加糟糕,所有的将士,连
练和卫戍都没有了精神,每一个人都在谋划自己的退路,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这世上不会有人愚蠢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
到一个完全没有前途的韦家身上,即便现在拼了性命为韦家立了功,这些功劳将来反而成为自己的罪状,为自己和家人带来灾祸,那么大家的心思可想而知。
更何况,这函谷关内的军马,现在唱的是关东的歌曲,以一口关东的腔调为荣,事情正在起着变化,这种变化犹如
雨,润物而无声,可是等到韦玄贞警觉时,却发现自己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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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个将军已经齐聚在了中军大营,而韦玄贞则高高坐在了首位,至于张晋,则陪在他的下座。
所有人各怀着心事,在召见一个叫王让的人。
王让行了礼,对于韦玄贞表达了足够的敬重,而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乃魏王账下参谋副使,奉魏王殿下之命,特来见告韦侍中与诸位将军。”
韦玄贞几乎可以想象出,对方会说出什么,他抿着嘴,并不作声。
张晋道:“你但说无妨。”
王让才道:“魏王殿下,尊奉二皇子为尊,代天而讨皇后韦氏,韦氏的罪恶,在下就不赘言了。”
说到这里,韦玄贞的脸色微微一变,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当朝皇后娘娘,这若是从前,早就拖出去宰了,只是这个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王让继续道:“而今魏王殿下已经整合天下三十七镇,领三百州,计两千余县,带甲百万之众,兵
粮足,账下人才济济,天下归心;今
入关,诛皇后韦氏,以安黎民;关内自上而下,若愿归降献关,我家殿下,非但前事不究,而且可以保证,所有武将,尽可留任,绝不为难,原为侍中者,依然为侍中,原为都督者,依然还是都督。至于兵士,若愿留军中,魏王殿下自有安排,可若是不愿从军者,亦可分发路费遣散。”
这个条件,虽然不太优渥,完全没有倒戈的升官进爵,可是对于现在的所有人来说,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对方特意提到原为侍中者依然为侍中,这等于是连韦玄贞都可以得到赦免。当然,任谁都明白,韦玄贞假若当真降了,即便当真成为侍中,只怕也只是占着虚位而已,不可能握有实权,可是韦家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秦少游对于韦玄贞已经够意思了。
至于保留官职,似乎也对许多将军们的胃口,顽抗显然只是送命。而愿意归降,似乎不会影响到自己。
许多人虽然没有吭声,可是心思已经动了。
王让继续道:“半月之后,魏王就会下令攻关,若是在那时,依然还是负隅顽抗,那么都督挟百万
兵,必破关隘,任何在攻打关隘之中死伤的将士。殿下必将这笔账算在诸位的头上,到了那时,便是人头落地,无一幸免…”
这是要挟。这个要挟可不只是放狠话这么简单,而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让所说的都极有可能成为现实,放狠话大家不在乎。只是若大家都深信狠话会实现,就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了。
王让没有多说什么:“请韦侍中与诸位将军们三思,王某告辞。”
王让走了。
这里依然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眼睛,看向每一个人,而被看的人,也同时四处在寻找着其他人脸上表情
出来的痕迹。
帐中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韦玄贞叹口气:“好了,老夫乏了,大家下去吧。”
众将纷纷将目光落在韦玄贞身上,每一个人的情绪,都是复杂无比。
不过大家还是条件反
的默默接受了韦玄贞的名令,纷纷告退出去。
只有张晋一人没有动,他依然坐在这里,脸色僵硬。
“张都督…还有事吗?”韦玄贞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他这一次没有称呼张晋的字,而是以官职相称。
张晋却是咬着
,没有吭声。
韦玄贞皱眉:“有话就说吧,都到了如今,还有什么令你难为情的呢?哎。”
张晋
吐吐道:“泰山还是走吧?”
“走?”韦玄贞脸上并没有错愕的表情。
张晋最后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泰山难道不知,留在这里,也挡不住魏军吗?难道泰山不知,即便泰山执意在此,也只是惹来杀身之祸吗?事情坏到了今
这个地步,泰山难道还想心存侥幸吗?泰山,若是你肯听我一句良言,那么就请速速动身,这就离开函谷关,天就要黑了,泰山还不明白吗?这个函谷关,已经没有人肯用性命去保护了,没有人会为韦家,为长安,为天子,为韦后娘娘去留哪怕一滴血,泰山留在这里,只是枉送性命,杀死泰山的不会是魏军,而是关隘内的人,泰山现在走,还来得及,可是再迟一步,就悔之不及了!”
韦玄贞出奇的平静,他抬眸,看着心急火燎的张晋,平静的道:“杀死老夫的何止是关隘内的人,老夫若是猜测的没有错,老夫若是执意留在这里,杀死老夫的,只怕就是张都督了吧。”
张都督脸上一红,仿佛自己的心事被他拆穿一样,他一脸颓然,最后苦笑:“泰山若是非要这样说,那么小婿也就认了,不错,泰山非走不可,泰山不肯归降,可是小婿还想活下来,小婿上有父母,下有
儿,难道真的该为韦后娘娘的野心去葬送自己吗?秦少游已经是天下归心,小婿若是不对泰山动手,那么别人就会动手,这样的投名状,小婿不要,别人就会要。小婿知道,泰山听了小婿的话,一定会寒心,翁婿之情,至此一刀两断,这本是可笑的事,可是小婿实在不愿动手,小婿只希望,泰山立即就走,走的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小婿…小婿至少可以忍下现在心中的贪念,明
之后,便率城中军将,出关归降。”
韦玄贞幽幽叹了口气,竟是无言以对。
张晋
不住道:“还请泰山早作打算。”
韦玄贞却突然笑了,道:“不,老夫不走。”
张晋已经是皱起眉头来,看着自己的岳父。
韦玄贞苦笑:“这是老夫的女儿作的孽,她若是本分一些,又何至于到今
这样的地步,你想要归降,老夫能够体谅,不错,事到如今,即便是顽抗到底,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不会有任何的意义。没有希望了啊,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希望,可是…你让老夫走,老夫该走到哪里去?去长安?老夫前脚去了长安,后脚,那数十万大军便直指长安,出
?老夫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老夫还能去哪,不,老夫哪里也去不了,老夫不能归降,老夫是韦皇后的父亲,别人可以降,固然那秦少游肯招降纳叛,老夫却是不能,所以…老夫不会走,就留在这里吧,你…你方才说的没错,一点儿也没错,你不杀死老夫,别人就会杀死,你不拿老夫的人头去做投名状,别人就会拿老夫的人头去邀功请赏,张都督,从现在开始,你我就不是翁婿了,老夫的女儿,你大可以休弃,无妨的,都无妨的,哎…不是你张晋对不起我们韦家,是我们韦家对不住你,所以…你做任何事,老夫都不会怨恨,动手吧,现在就动手,再迟,可就真正晚了。”
张晋咬着
,一声不吭。
韦玄贞站起来:“下手准一些,就捅心窝子…”
张晋起身,想要拔刀,最后重重剁脚:“哎…泰山…”
韦玄贞张眸,厉声道:“来!”
这或许是韦玄贞这辈子最勇敢的一刻了,他已经窝囊了一辈子,或者说,无能昏庸了一辈子,而在此时,反而却有了一股莫名的勇气:“来,快一些,不要耽搁,时间耽搁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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