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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2009-01-20 10:11:05

 九、牛人汲黯

 第二个准备发言的,是牛人汲黯。

 汲黯,字长孺,濮(今河南省濮市西南)人。汲黯祖上因受宠,世代为职业官僚,到汲黯一代,总共有十世都是卿大夫级别的高官。

 孝景帝时,汲黯老爹就替他谋到一个好差事,陪太子读书(太子洗马)。太子就是刘彻。刘彻好儒,汲黯好黄老之道。一个好读道家逍遥哲学的人,去教一个好儒喜文的学生,那会是什么样的一幅情景呢?

 如果换到今天,师徒俩人可能要天天抬扛。然而,刘彻却和汲黯相安无事,也没见他惹出什么祸。事实上,不是刘彻不想惹祸,而是他碰上了一个牛老师。汲黯教书待人,以严厉闻名天下。这么一个火药级人物,他不惹你都行了,你还要去捅马蜂窝?

 孝景崩后,刘彻接位,汲黯也由太子侍从官升为皇家礼宾官(谒者)。那段时间,汲黯做为皇帝的特使,被刘彻派出过两次。那时候没有飞机和火车,也没有大奔。特使要跑一趟长途,如果身体素质不过关,只要一个回来,足你将你折腾成不成样。恰恰是,汲黯心理素质相当高,身体素质却差得一塌糊涂。他长期生病,而且一病就是三月不朝,生病养病,简直成了他另外一个伟大的职业。或许是汲黯身体有关,刘彻两次被派外出,两次都没有完成任务。他回来,都是找借口敷衍了事。

 第一次以特使出差,是因为东越相攻。汲黯只是晃悠着来到吴县,然后又晃悠着折身而回。刘彻问他情况如何,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越人之间打群架,那是他们的风俗习惯,怎么能劳驾天子的使者呢?

 那一次,刘彻忍了。因为东越路途遥远,他理解汲黯为什么要偷懒。第二次,河内(今河南省武陟县)失火,烧千余家,刘彻再次汲黯前往了解情况。这次,汲黯去了,人也回来了。但是,他告诉刘彻,他没有到火灾现场了解情况。

 刘彻几乎要抓狂了。老师,这次你又准备以什么借口敷衍我?如果你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还要领命?

 但是,汲黯却告诉刘彻:借口当然还是有的。民宅相连,火烧连营,没什么奇怪的。但是,我在路上却完成了一件你料想不到的任务。我在河内郡内发现旱情严重,波及万余人家,甚至达到了父子相食地步。所以,我持节命令河内郡守开仓济民。现在我人回来了,符节还陛下。至下陛下怎么处罚,请便吧。

 那时,刘彻为难了。处罚当然是不对的,因为他替皇帝做了一件善事。给他发奖金更是不对的,因为他从来没当皇帝的差事是差事。最后,刘彻恕汲黯无罪,对汲黯采取敬而远之之法,将他踢出长安城,贬为荥县令。

 汲黯被贬官,当然不高兴了。汲家祖宗九代,从来都是高官,什么时候当过小县令。现在,刘彻将他打发到荥来,这不是羞辱我汲家祖宗吗?于是,汲黯接到调令,马上称病不往,辞职归家歇凉去了。

 刘彻接到汲黯报告后,摇头叹息。他想想,又将汲黯召回长安,迁为中大夫。

 然而,没多久,汲黯又在长安呆不住了。

 这次,汲黯不是消极怠工,而是得罪了某些人。汲黯之所以得罪人,主要还是性格问题。他脾气倨傲,口直心快,不容人之处。于是,因为工作上的嗑嗑碰碰,大家都集全到刘彻那里告状。刘彻只好又将汲黯打发出长安,迁为东海郡(今山东省郯城县)太守。

 太守一职,秩两千石,这是一个和九卿相当的高官。于是,那次离京,汲黯没有说自己身体不好,而是勇往赴职。

 汲黯是个懒人。但是,懒人自有懒人的绝招。想当初,曹参治国,奇懒无比。但是结果怎么样,齐国不一样政治清明。后来调回中央,整天喝酒不治事,搞得很多人都替他着急。结果最后大家发现,没有曹参这个懒人,汉朝还不知道早被折腾得怎么样了。

 现在,汲黯就想做曹参第二。他选了几个得力干部,然后吩咐他们该做什么事,然后就回住所疗他的病去了。

 一年过去了,汲黯几乎都是卧在上渡过的。结果,东海郡非但没出现政,反而奇迹守再现当年曹参治理济国的清明政治。这就是黄老治世之术的魅力,只能肯用,总能事半功倍。

 汲黯治世之绩传到了长安,刘彻心中大悦。他一扫过去对汲黯种种偏见,将他这个硬骨头老师调回长安,担任诸侯接待总监(主爵都尉)。

 离京许久,汲黯仍然是那个硬脾气。合得来的则合,合不来的,连招呼都懒得跟你打一个,路遇如见陌生人。那时,田蚡股已坐上丞相位。很多人见到矮子田蚡,海拔总要矮他三尺,行拜谒之礼。人人对田蚡都尊重,不等于汲黯都要学着他们。每次,汲黯见到田蚡,两个傲慢的人,也没什么客气话,汲黯稍稍拱手作揖,算是给田蚡行礼了。

 你傲,我更傲。你牛,我更牛。身体有病,可是灵魂强健,谁都惹不起。这就是真实的汲黯。

 当然,田蚡不是不敢惹他,而是犯不着。一个常在地上走的人,跟一个常在上躺的人斗气,何必呢。既然他不当我是领导,那就随他去吧。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躺他的病人。如果斗气,看谁活得更长。

 事实上,田蚡斗气还斗不过汲黯这个老病号。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在汲黯前面伸腿蹬天。

 就在汲黯参加窦婴和田蚡的辨论会前,汲黯曾经在一次开会上当众损伤刘彻,搞得刘彻大发脾气,拂袖而去。事后,刘彻大骂汲黯病不死,很想一刀剁了他算了。然而静心想想,汲黯损他,不过是性格太直,好道理本来可以漂亮说出来的,他总是带着刺挑出来不可。

 刘彻想想,就算了。既然都惹了他n次了,也就不在乎那一次了。然而,没想到的是,自从汲黯伤过刘彻自尊后,他就卧不起。先是请了三个月,三个月身体还是粘在病上,只好让同事向刘彻请假。刘彻心里有气,但是也是关心老师的健康的,没有一次不批汲黯的病假。

 此次,汲黯着病子上朝听取窦婴和田蚡辨论,那不是只带着耳朵来的。他是难得开一次会的,每次开会,他不给众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当然是舍不得走的。恰好今天王太后和刘彻都在,众官多竖起耳朵闭上嘴,该是汲黯表现的时候了。

 当田蚡一看到汲黯站出来,他就想,坏事了。

 果然汲黯是坏他的事来的。他一上来,首先就叭啦叭啦的说一通。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明确支持窦其婴。他认为窦婴有理,田蚡可,灌夫不可诛。

 没有人不被汲黯的勇气折服。王太后的脸黑了,田蚡的脸黑了,窦婴的脸笑了,唯独刘彻没有表情。

 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汲黯不今天发飚,刘彻都会鄙视他三分。

 汲黯说完,刘彻没有表态。他继续等着第三个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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