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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林仁肇的报复
 次一大早,在金陵城中,一场雨夹雪正在下着,使得整个金陵一片白色,一切显得十分太平,似乎一切都极为正常。

 赵德昭自昨见到杨澈,杨澈已经率整个鬼见愁投靠了赵德昭,赵德昭非常开心,他对整个金陵的局势还是非常乐观的,今一大早,他穿着一件蓑衣,戴着斗笠,出现在齐王府邸附近。

 今乃是齐王府的出殡,赵德昭就等看好戏了。

 齐王府门前已经站满了人,赵德昭低了帽檐,匆匆瞥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了齐王府附近,往百姓人群中散去。

 而齐王府门口,原本按照李从庆计划,他打算在自己登基后再给自己父亲一个名分,一个皇帝的称号,只是如今计划出现了纰漏,润州的林仁肇不知从哪里得到李煜没死的消息,眼下林仁肇也以李煜之事借机与金陵撕破了脸皮,向天下挑明李煜没死的消息,表示自己的立场,就这样林仁肇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只是这一则消息已经被金陵城的军给封锁了,因此只有重量级的李从庆的心腹知道,那个皇甫继勋之死也并无多少人知道。

 李从庆也知道自己的地位随时可能受到外界的影响,因此一言一行也极力做出一派符合监国的样子。

 今是先齐王李景达出殡的日子,因为李从庆是监国,整个金陵的官吏也都在出殡上脸了。而他今他一身素孝服,头戴白色绢花,俨然一副孝子的样子,偶尔间伏在棺材板上,哭的死去活来,偶尔间又抬起红肿的眼角,看了看灵堂内的一些臣子,只是这一切都逃不过韩熙载锐利目光,在他眼中,李从庆装腔作势的一切看起来是多么的可笑。

 一片哀乐齐鸣,低沉呜咽。

 齐王府邸的女眷也在哭哭啼啼中,但并未从她们脸上看到任何悲伤的样子,似乎因为李从庆成为监国而高兴。

 李从庆目光一片呆滞,百感集,父亲的死成就了他的地位,只是父亲的死,他有些感到难过,他只有在九泉下才能看到自己的成就,这样想着想着他也就不悲伤了。

 出殡时辰已到,灵柩也该从灵堂起身,此刻李从庆等齐王府邸旧人哭得更响亮了,僧人颂佛经书的声音如同咒语一般响着。

 在雨夹雪中,哭声还在继续,只是喑哑着,灵柩也上了灵车,满天飞舞的雪花与纸花混杂一片,灵车的车轱辘狠狠地碾着地面,出一道道雪花印迹,之后又被雪花无情覆盖了。

 送葬人很多,百姓也站在道路两旁,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李景达之死,跟他们并没有多大关系,少了一个李景达,这世界还在继续,百姓并没有多大哀伤。

 而在人群背后,长堂、鬼见愁以及飞雀都在加紧注视着一切,一些人在灵车远去后,立马身去了各自见面的地点。

 灵车已经出了金陵,往钟山方向赶去。

 雨夹雪,以雨水居多,昨夜接连雨水,今道路一片泥泞,漉漉的天气怎么也甩不干脚下道路,城外的道路越往北去越发不好走,往钟山方向就感觉行走在鬼蜮一般,一大片的林木高入空中,千山鸟飞绝,大半天都见不到人影。

 李从庆走累了,就上了车马,享受监国带来的特权,其余人则恭敬地在灵柩队伍前后,守护灵柩去往那万年吉壤,九泉府。

 李从庆已经忘记了悲伤,斜靠在车内的软垫子上闭目休神,此刻正梦见身穿龙袍坐在大殿上登基的场面。

 忽然间车马一个踉跄,陡然间把李从庆从梦想拉回现实,他额头也被碰出一个淤青,一大块地,看上去十分可笑。

 “是谁?”李从庆快速拉开车帘,阴沉脸怒道。

 车夫战战兢兢地指着地面,瑟瑟发抖道:“…小底该死,让监国受惊了,车轱辘掉进坑里了…”

 “废物。”李从庆忽而一脚抬起,狠狠地将车夫踹了下去。

 那车夫一个狗吃屎,浑身上下溅满了泥水,一张惨白脸色与泥土形成了反差。

 听见李从庆怒号,一个军都虞侯立即赶了过来,他看了看那个一身是泥、瑟瑟发抖的车夫,又看了看黑脸的李从庆,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拱身道:“监国恕罪,是这里的路不好走,那车夫也没办法。”

 “哦?”李从庆见又有人要触怒他,他冷哼一声“都虞侯,你这是为那人求情么?”

 这个都虞侯见李从庆一副阴沉脸色,往日里他对国主李煜也好说话,李煜若是错了,他也会立即纠正李煜的错误,只是今他看到李从庆在灵堂上的表现,认为监国应该也是一个通情达理,好劝说之人,于是乎他为那个车夫求情道:“末将不敢,只是这车夫并没错,监国何必为难一个百姓呢?”

 李从庆皱眉头哂笑而过,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个车夫道,对着这个都虞侯道:“这个人该死,他差点就害死本王,我的都虞侯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为一个庶民求情。”

 “监国恕罪,末将不过是实话实说,今儿天空下着雪,这路确实不好走,还请监国网开一面,饶了此人。”这个军都虞侯弓着身子,道。

 “哼,本王刚才一脚就是对他最大的仁义,可是现在你却为那人求情,看来此人是留不得了。”李从庆十分不高兴,今他不过是将车夫从车上踢了下去,就有愣头青出面为一个刁民求情,他随即高声道“来人,将这个车夫押送下去,就地处死。”李从庆可不管今天是出殡的日子,今天他想干嘛就干嘛。

 听见李从庆吩咐,就有一队军将士从一旁过来,将车夫从地面拖了起来。

 “监国饶命啊!”车夫吓得昏了过去,而那几个军中,则一人提刀,看着车夫的脖子,一刀下去,手起刀落间,只见雪白的雪花地面上留下一滩血迹,而那颗人头也被几个军士兵当蹴鞠一样踢远了。

 这个都虞侯看着面前一切,已然崩溃,他怎么也想不到万人敬仰的齐王竟然就是这样一人,都虞侯苦笑一声,继续混入了人群,好在李从庆对军并没有多大的仇恨,他还要靠着这些军为他征战四方。

 送葬队伍出了很远,快到钟山了,这里反而更加寂静,周围一片雪白,在苍茫大地上也只有鸟儿觅食的踪迹。

 队列缓缓前行,李从庆已经疲惫不堪,在车马上打起了盹儿。

 就在此刻,原本寂静的四周,却倏忽间起了一声巨响,只听见前方灵车附近,雪花、泥水以及木头一下子被腾空炸起,四周一片狼藉,散发一股硫磺味道,非常浓浓的一股烟尘,好在人员并没有伤亡。

 而那个军都虞侯眼观这一切,却在心中欢呼这是上天的报应啊。

 灵车被炸得粉碎,那具棺木四分五裂地从灵车上滚落下来,发出沉闷的响声,那棺木也被方才的响声震落地面,碎裂一地,出里面的玉带华服、金银玉器、刀剑书画等陪葬物。

 而那一具裹着丝被的尸体,则掉在泥水坑中,一行人走了上前,只见泥水中一具半腐朽的、软塌塌的,穿着锦衣王袍的死尸正蜷缩在丝被中,面部朝下,漂浮在泥水中,算是入土为安了。而那血水也了出来,与那泥水混在一起,在白雪皑皑下更加明显。

 这一切让护送灵柩的人感到震惊与愤怒,他们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一些女眷则撒开了眼泪哭着,而李从庆闻之,躺在泥水里面的是他的父亲,然大怒,他立即遣了一些人去泥水坑中撈尸。

 尸体直地正躺在泥水坑中,无论生前多富贵,死后也不过是具尸体。

 一些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尸体送到车上,然后一些仆役就开始收尸,幸而尸体并没有出现损坏。当务之急,李从庆又派了人去金陵购买棺木,天黑之前务必送到钟山。

 李景达败坏的尸体上的衣物被褥已经除去,扔在了路边一个坑内。

 车内,尸体的一张脸已经变黑发霉了,已经分辨不清原来的样子浑身上下就像一只充满了气体的气球,现已那些皱着眉头的丫鬟们擦拭干净,尸体上面也涂了一些厚厚的香料,虽然散发香气,可总也掩饰不了一股腐朽的气息,此刻正赤*身*体躺在车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肿的身上也只盖了一层薄薄的丝被,仿佛永远也遮挡不住。

 车内的一切显得极其诡异,李从庆也只是愤怒地看着这一切,他让那些丫鬟们退出车内后,他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车内看着尸体,隔着丝被,抬起尸体的右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一张脸上,愤怒、失落皆有。

 李从庆出了车门,随即吩咐军调查此事。…送葬队伍已经去了钟山,尸体也被送到了一座宫殿内,妥善安置好了。

 …

 雪已经越来越大,遮盖住了地上的足迹,躲在道路极远的地方,一处枯萎的芦苇后面,一行人正抿着嘴巴,不怀好意地笑着。

 一人伏在雪地上道:“哈哈,没想到林帅报复人的手段这么高明。”

 “我家林帅可不会这般,这一定是那个小道士想出来的恶俗手段。”另外一人反驳道。

 好几人道:“不管如何,那李从庆今可是被气得气急败坏,自家父亲出殡棺木被毁,尸体被侮辱,这算是上天对他的报应啊。”

 “是啊,亏心事做多了,有他好受的。小林子,你赶紧去润州告诉林帅好事。”自从林仁肇在李煜书信中提到命林仁肇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之时,整个林府以及忠于林仁肇的将领全部改口称林仁肇为林帅。

 那些芦苇后面的人走后,此刻在雪地里则有好几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乞丐在走着,他们顶着风雪,忍饥挨饿地走着,活下去才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忽然间一个乞丐似乎看见了路边的一些物事,他两只眼睛如同看见猎物一般,立即走到那个地方,因为被雪覆盖,那个地方则高高地凸起,似乎地下埋藏了金贵的物事。

 他赶紧扒拉着手挖了起来。只见雪地里出一些衣物,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穿的,只是有些漉漉的。

 这个乞丐也不顾着,他穷,只能到处拾荒,拾荒也不是他期望的,他原本是个有庄稼地的农民,奈何干旱剥夺了他的生存权利,于是乎他就随手挖了起来。

 雪下掩藏了不少,他看见有好几件,除了衣物外,还有锦被,他拿在手上。上面的物事金灿灿的,看起来像条金钱蟒蛇一样,在城里专门有一些旧衣铺子典当衣物的,他寻思着能卖一些好价钱,度过漫长的冬季。

 他解下后面的包袱,然后将这些全部装了进去,物事儿太多,之后又叫了几个乞丐,一起拿。

 那些乞丐则高兴地手舞足蹈,因为这些物事儿晾干后再拿去典当,能卖不少缗呢。

 苍茫原野上,雪还在下着,乞丐们则是四处寻找柴禾,堆起厚厚一堆柴禾。一间破落的山神庙中,四处漏风,此时他们架起了火,将捡来的衣物全部放在了架子上,大火已然烧起,那些水蒸气则在冒着。乞丐他们知道,他们在烘烤他们的生存希望,只有活下去他们才有希望,至于这些衣服被子是谁的他们并不关心,就算是死人的他们也不会在乎,他们坚信这些物事可以换不少钱。

 炭火不断地被架起,大火尽情燃烧着,而希望也尽在眼前。那些乞丐摸着干透的衣物,有的乞丐则不好意思地穿戴在身上,被其他乞丐笑骂指点着,忽然间从一件衣服中掉出一枚如意玉佩,泛着淡淡的光泽,那个乞丐快速地从地上捡起那块玉佩,然后藏着掖着地放进自己的口袋中,然后又在摆弄那一件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个乞丐穿着这身衣服,似乎浑然间换了一人一样,而那些乞丐则得出了一口黄牙。

 炭火一直烘烤着,直到夜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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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快要结束了,本书这一章也是2015年最后一章,祝各位书友2016年天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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