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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色已暗,一朵乌云遮掩住月光。

 “哎唷,小祖,你就行行好,跟着我走快点儿呗…”额顶汗冒个不停的查文钱拖着表外甥女的手低头急走着。

 “哼!我才不想去。”冰儿噘着嘴,挑挑眉,摆着张臭气冲天的脸。“表舅,是您硬我去的喔,等会儿我若杀人放火了,您可就别怪罪人家…”

 “妈呀!听…听你这丫头说的是啥疯话!”查文钱猛地打了记哆嗦,牙龈咬得就快出血了,含着眼屎凝望着冰儿,只再差几瞬老泪儿便可以如愿地狂泻而出。“冰…冰丫头,你就当是可怜可怜表舅年岁大、不中用了,只图还能有个肯收留咱养老糊口的地方吧。就…请你放低身段,去…向、去向老庄主和大少主赔罪道个歉,好…好不好呀?”终于,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好字时,泪珠儿竟然也很配合反应地滑落满腮。

 “表舅…别哭了啦…”冰儿蹙眉瞪视。

 查文钱忖想她必定是心软了吧?于是就再努力加强了些流泪的气势以及火候,哭得自己满脸皱摺的老皮上全沾挂着黏兮兮的泪和鼻涕。“呜…可怜哪!”

 “表舅,您再哭的话我就真不去了唷。”她停下脚步,僵持在原地不肯移动。“没见过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学着人家任耍无赖。”

 “我…”查文钱瞠目结舌,耍…无赖?真要比较起来的话,他才应该是被这个无赖丫头上的可怜糟老头儿吧?

 “还去不?不去的话我就回房劈茅草墙!”

 “去去去…”查文钱抓起她的手就赶忙狂步迈往山庄主宅邸的方向…

 须臾后,甥舅俩已一前一后排站在山庄大厅后方的餐堂门口了。

 “庄主,小的把人带来了。”查文钱说。

 “唔,带进来…”堂中传来一声指示,查文钱于是才低头领着冰儿跨进门槛儿内。

 “这野丫头就是打伤狂儿的凶手吗?是不是啊?查管事?”东方炬那尽管年迈却不显苍老的声音回在食堂里,伴随着一阵阵的饭菜香味,勾得冰儿倒还真想抬眼瞧一瞧。

 “回庄、庄主…是、是的…”查文钱连忙扯了扯冰儿的袖摆要她跪下去,但倔强的冰儿怎么会肯呢?更何况,还是在她第一号大仇人面前,说什么她也不愿意屈就的。

 倒是查文钱自己早吓傻了,身躯一软就躬腿跪了下去。“请庄主…原谅小人的表、表外甥女年纪小…莽、莽撞,不…懂分寸,失手…错伤了大少主,还求庄主和大少主…宽、宽宏大…量,饶她…一次啊…”“唔…”东方炬转头瞅了瞅坐在他身旁的长子东方狂,见他整张脸上少说恐怕也有八、九处地方挂了彩,但是却不发一语、未怒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表现。好,他决定看一看这打伤人的丫头究竟有什么本事?“丫头,你…抬起头来。”

 “喂喂喂!庄主叫你把头抬起来…”查文钱不放心,暗暗从冰儿身后捏了一记,顺便施力推了推。

 冰儿起先并没什么反应,表情显得份外冷淡有距离,后来才慢悠悠地把脸抬高了一丁点儿。一瞥,就看见堂中的大桌前坐着东方家老老少少三个男人。

 “庄主,真抱歉,我就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来不及察觉人心险恶的臭丫头唐冰儿。”冰儿凝着美目,不卑不亢道。

 她双眸如野魅的妖火瞬间照耀了开来,浅麦色的肌肤在堂中灯火的闪烁下透出犹如黄金般慑人心魂的光泽,一闪一闪的,稍不留心就会被灼伤。

 那份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张狂,很美、很火、很野蛮…

 东方炬一双眯小的眼睛忽地睁得好大好亮,这双眼睛每回只要一遇见新鲜美味的猎物…不对,是女时,就会开始眨巴眨巴个不停。

 尽管此刻心口噗通噗通得直跳,但当着两个儿子的面前,他还是尽量想办法收敛起自己那遇即溃的原始本,只在心底暗暗盘算着。“没想到,你这丫头的胆子倒不小!告诉本庄主,你多大岁数啦?”“爹…”东方晏忍不住出言轻阻道。知道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见着美女便容易上瘾。

 东方炬噘起嘴,像个要不到糖吃的老小孩。“嘿嘿嘿,有什么关系,爹又不会吃了她,不过就是问一问嘛…”

 “爹,没什么事就让她下去吧,大哥不是说了不怪她吗?爹就别再为难人家了。”东方晏是为了好友冰儿的清白才如此卖力为她护航的。

 有谁不知,他父亲可是比大哥还要出了名的残情摧花手呀,任何年轻貌美的女子只要一被他盯上,常常要不了多久便会惨遭茎折花枯的命运…

 “怎么说我也是个一庄之主,难道想看谁、问谁、钟意谁都不行?”东方炬心头微愠,因为自己心底的想法被儿子当众戳破,有些恼羞成怒。

 “爹…”这时候,东方狂冷傲喑哑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从容优雅的走向大桌的最前缘,瞬间便以自己的身影挡住了所有人想看望冰儿的视野。“她是孩儿的,是孩儿买回来练功的一个小武娘罢了。”

 看着他脸上那一道道说是伤痕,但看来更似爱过度的红痕,大家实在很难将它们与他冰冷的语气错在一起。

 适时抬头一瞥的冰儿,恰巧瞧见了蕴藏在东方狂眼里的光彩,她不明白,那可恶又可恨的薄边隐隐浮现的笑意,是嘲笑、不屑,还是一丝…他对她的兴味?

 ?

 暗夜深沉。

 山庄主宅中,僻静角落底的某间厢房里。

 “嗯,好酒…好琴…”东方炬闭上眼,沉醉在周遭一片陶陶然的微醺氛晕中。他起身,脚步歪斜地晃踱至琴桌畔,身子一弯,整个人便就地摔跌在弹琴女子的脚边。

 琴声嘎然而止…

 “庄…庄主…”纤弱的女子侧倚着身子,浑身发着抖,双全被自己过度失控的惊吓给咬得青紫杂。

 “…”东方炬突然打了记酒嗝,眯起眼,笑兮兮地对着她的脸。“呵呵呵…当然,还有、还有你…这美人儿呀!呵呵呵…”女人不敢接腔,身子更是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继续、继续…”他伸手戳了戳桌上的琴身指示道。

 脸色苍白的女人只好继续以颤抖的纤指拨弹琴弦,目眶中凝满了水气。

 “最近…狂儿还有没有在外面惹是生非呀?”东方炬忽问道,他半趴半倚在琴桌边,一手抚着琴桌,一手则悄悄地摸上了女人的鞋尖。

 女人低下脸面,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泪水也从颊畔潸潸落下。

 “是有?还是没有?”

 “我…我不…不清楚,什么也…不…”她说得很急,却只越急越添混乱,心底又慌又怕。

 眼前这个喝了酒的男人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恐怖梦魇。她想逃,却没勇气面对外面那同样也是吃人的绝境;不逃,便只有忍受着梦魇一次次无度的强索。

 “嘎?不…不清楚?”东方炬躬起身,慢慢攀住她的身躯靠近至她的脸面前,扬起手,勾了勾她细致巧的下领。“买你回来作…侍妾,便是要、要你用点儿心思…辅弼狂儿,别让他…老在外瞎…搅和,多、多花点儿精神在庄里的…生意上。”

 他勾勒的手掌顺着曲线缓缓往下滑,在她的颈项间游移多时,才继续往下滑行。不一会儿,女人薄如蝉翼的罩衫便轻易被他扯掉了。

 她只是摇头,一直一直摇着头。

 “结果…你却总是一问三不知…唉,可惜啊可惜,怎么空有张漂亮脸蛋,脑子却一点儿也不机灵!难怪…狂儿不、不愿接受你呀…”

 听到这些话,女人更沉默了,伤心的泪水滔滔不绝地直往眼眶外奔窜,因为她心底明白,东方狂不愿再接受她的原因,并非她不够美、不够温柔、不够顺从…而是,她恐怖的梦魇开始了,却再也结束不了…

 “幸好,还有我肯…肯对你好…呵呵呵,我的小美人儿!否则你这美貌,哪还能如…如此的绽放啊,哈哈哈…”东方炬俯身亲啄了她弹琴的手,骇得她瑟缩地连忙回来藏在前。

 东方炬笑咪咪地缓缓靠近,望着她那张颤得满脸的梨花泪,伸指揩了揩,再将她的泪水含进口里

 “我就爱小美人儿你…这、这样楚楚…可怜的调调,像极了就等着爷儿我来…来疼!”他边说边笑,整张嘴咧笑得快歪到耳朵旁去了。

 “没、没有…我没有…”

 “女…人啊,天生喜欢说谎,说没有便表示有,说不要就是很想要,那你…是哪一种女人啊?”他将身躯趴在她半屈的脚侧边,一双老手再度游移至她线条优美的足鞋旁,一手轻举起脚踝二手遂扣握住了鞋端前缘。

 “庄…庄主…求、求您…不、不要…”她语不成调的喑喑噎道,脚上的绣鞋以及莲线袜便被扯了下来。

 “喔,原来是要哪…”东方炬含着笑,俯下脸,将执握住的足踝轻举在他的鼻头前。他闻嗅着,品尝着,以舌尖勾卷舐着。

 “不…不要…”女人的眼泪越淌越脆弱,她无助地昂首瞅了瞅厢房内四周,眼前空的,除了这名贪的老庄主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东方炬眯起他那原本就已经小得只剩条细的双眼,满怀气地陈看着身畔的柔美女子。其实,他生平也没什么大志向,不过就是喜欢搜集女人和卖柄好剑罢了,坐拥美人圈;宝剑售英雄。这,就是他的一生了呀!

 “你知道,男…人和女人究竟有啥不一样?”他揽臂环抱住女人,身躯一倾,遂将她倒在琴桌上。

 纤细的背脊被迫抵靠着琴身,她咬紧嘴,还是只能拼命地摇头。

 “咱山庄里最为世人所称道的…便是一柄柄鬼斧神工的宝剑。我卖的,就是男人们终其一生都想追求的…绝世好剑,而男、男人哪,就像英雄握在手里的一柄…一柄宝剑,要见血…封喉,才算得上是名器。”

 说话同时,他吼地一声扬臂撑起她,再将美人上半襟的衣衫全剥光,出了她娇弱发颤着的臂膀、身与双峰。

 她身躯上满着一道道曾被打过、烫灼过、欺凌蹂躏过的各式伤痕,?

 “发现了又如何?作儿子的,难道还不懂得要好好孝敬老子?咱哪,就是喜欢…喜欢你害、害怕…羞答答的俏模样,搔得咱…心啊!”他急躁地狂扯下身上的袍褂,再将它卷成条状后绑在美人与琴身之上。

 “呜…不…不要啊…”梦魇境,她怎么逃也逃不掉。

 “至于女人…要像乐器才好,好的…的乐器,也得配上出色的乐师,才能奏出最…骇世绝美的音调,知道不?”他说,遂含住她前其中的一朵娇蓓蕾。

 “求、求您…别…别再…呜…折磨…我…”她打着哆嗦,瓣咬出了一大轮血水。“我…我会、会崩溃…会被疯的…”

 “嘘,别说,咱要听听这琴会…发出什么样的好旋律…”东方炬一双老手开始玩起她被束缚住的身子,一会儿拨弹、一会儿捻挑…

 她哭得泣不成声,浑身抖颤,她终于知道自己是永远都逃不出这场梦魇了…

 ?

 最近这一阵子,冰儿老听人说狂啸楼里,总会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凄凉哀怨的哭泣声或者狂笑声。谣言传得很厉害,有人说那是大少主东方狂新养的小女奴闯了祸被打的哭叫声,也有人说那一定是如絮姑娘失宠后的抗议举动。

 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都勾出了冰儿想去一探个究竟的好奇心理。

 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突然会对这件关于“他”的事情产生了兴趣,可能是因为想找些把柄伺机报复吧,也或许是听说“他”又养了个小女奴,心里有一丁点酸涩的感觉在作祟…总之,她就是忍不住想去瞧一瞧。

 晃着晃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狂啸楼里。

 突然,屋内传出一阵忽起忽落的尖笑声,那音调…大概就是老人家口里常说的“鬼哭神号”了吧!

 “嘿嘿嘿嘿…嘻…嘻…”笑声其实很轻浅,其间还偶尔夹杂着”阵仓促换气的息声。“嘻嘻…呵呵呵…”冰儿顺着啼笑的音源逐步寻找,经过了一层层的楼,最后终于在“絮之坊”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竟然是这里…”冰儿很难把这么恐怖的声音,和胆小脆弱的柳如絮联想在一起。

 “嘻嘻…嘻嘻…”又是一阵尖笑声,自半掩的房门传出。

 冰儿推开房门,看见柳如絮长发披垂地趴俯在榻上,身子得低低的,双手和身体不自然地摆动着,冰儿完全瞧不出她究竟在做什么。

 “如絮姑娘…”冰儿一边踱近畔上边轻轻唤着她,但柳如絮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如絮——”冰儿嘴里最后的姑娘二字还没口,整个人就已被眼前的景象给愣住了。

 只见柳如絮嘴角含笑,嘴里喃喃自语,眼睛涣散无神,而她的双手…竟不停地撕扯着榻上一条破烂不堪的棉絮被,棉被内里的棉絮散落了满满地,甚至连柳如絮的身上也都有。

 “如絮姑娘…”冰儿冲上榻,抓住柳如絮不断动作的双手。

 怎料即使冰儿抓住她的手,但她的手腕还是不受控制地拼命动着,连停都停不下来,搞得冰儿的手也被牵引得晃动。

 “你是谁…”柳如絮蹙着眉,微微仰头望住抓住她手腕的冰儿。“为什么来这里?”

 “如絮姑娘,你不认得我了?”

 “你是…”柳如絮迟疑了一会儿,弯弯的眉眼凝了凝,感觉好像是在看着冰儿,可眼瞳中却一点儿熟悉的画面也没有。“喔,你是大少主呀。”

 “什么?我…我才不——”

 “呵呵呵…”柳如絮突然对着冰儿笑了起来,将脸庞挪至冰儿面前,披散的长发飘舞在两个人之间。“是、是大少主来看我了…大少主…”

 冰儿不晓得柳如絮究竟怎么了?怎么会不认得她了呢?就算再如何离谱也不至于将她看成是东方狂吧?难道她是疯了不成?疯了…

 一闪即过的念头忽然被打住,冰儿开始好认真地瞅看着柳如絮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她的表情虽然很突兀,却并不像是伪装的;她的嘴干裂得很厉害,上头留有一条条不断重复咬嗫的痕迹;她的眼神非常涣散,和之前尽管惊惶却仍旧清水汪汪的灵气完全不同了。

 “是东方狂害你变成——”冰儿心里很急,口而出地问道。

 “嘘…”柳如絮笑笑地捣住冰儿的嘴,抓起一把棉絮便胡乱地扔向了冰儿。“嘻嘻嘻…不要随便说,若是让爷知道他爹早玷污了我的身子,他会…会伤心、会生气的…嘘,不可以…说话…”

 冰儿觉得自己的身体僵掉了,怔怔地好半天都没法动弹,脑子里也是一片,刚才她听到了什么?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嘿嘿嘿…我要躲起来,嘿嘿嘿…躲起来唷…让庄主找不到我,就不会…不会被疯了…嘿嘿嘿…我要赶快躲起来才行…”

 柳如絮完全不理会冰儿了,撇过头望着房里的四面墙,好像在寻找下一样更能吸引她注意的东西似的,一面张望还不断重复着之前扯棉絮的动作。

 “嘻…你们都疯了呀…呵呵呵…疯了耶…”

 原本皓白的棉絮在不断扯的状态下,早就已不再是原先那般纯洁柔美的模样,它的颜色变混浊,它的形状变扭曲,它的功用也就消失了。

 或许就像柳如絮心中凭空消失掉的某一部分一样,是再也找不回来它原先最初的感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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