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雅典桦樱号游轮
长度九百尺,高度两百尺,载客量达两千五百人的豪华游轮“桦樱号”,其所有权属于日本豪雄霸关西的财阀集团。该集团以经营运输为核心事业,名下拥有子航空公司,两家船运公司、货轮、油轮、邮轮、以及新近发展的海上娱乐事业。
这艘桦樱号正是“神谷海上娱乐企业”的旗舰,今年初方正式落成,才下水不久。
庄羽鹤仰头,眸光梭巡停泊在港边、高贵
白色的豪华游轮。在夜晚朦胧星芒的掩映下,就像一只等待展翅飞翔的白鸟。不愧是旗舰,庞然优美的外观确实震撼人心。
她莲步轻移,拾阶上船,将护照及船票
由管理人员检验,在确定她是头等套房产贵宾时,他
出一个比初见她时更大的笑容,殷勤地对她躬身为礼。
“
光临,庄小姐。”他以为微带着腔调的英文说道。
庄羽鹤在年轻船员的带领下,搭乘电梯上了九楼。
一路上,她尽量要自已维持平淡的表情,但游轮内部奢华的装潢仍让她微微吃惊。虽然她也曾听闻日本曾经傲视全球的经济实力,只没想到在历经十年的不景气之后,竟然还有日本财阀有能力建造这样的豪华游轮。神谷财阀——他们究竟拥有多庞大的资产与经济实力?
最后,船员在一扇镶着金边的
白色大门前停下,刷卡替她开了门。
“夫人,您的丈夫先前巳经上了船!”船员一面请她进门一面以日本腔浓重的英文说道“他吩咐过您要是上了船可以先在房里等他,让我们通知他一声。”
庄羽鹤瞥了一眼腕表,六点半“他在餐厅用餐吗?”
“不,在本船七楼的贵宾俱乐部。”
俱乐部?她撇撇嘴,简单来说就是赌场吧?她知道像这种豪华客轮必然会在船上附设赌场,供游客消磨时间。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居然一上了船就到那种地方报到。
“我现在就去通知他您来了。”
“不必了。”庄羽鹤一挥手“我自己去找他。”她递给服务员一张美金,打发他出了房。接着落上门锁,环顾着这间所谓的头等套房。
卧房、客厅、厨房、浴室,还有一间侧面墙镶嵌着巨大玻璃的
台,台内栽植着数种绿色植物,还有白色的休闲躺椅,可供旅客一面休憩一面欣赏窗外海景。在空间有限的船体内竟然能提供如此宽敞的套房,不愧是所谓头等舱。她
不住
角微弯,心内一阵好奇。听说在十楼还有更加贵气的豪华客户,不知会是怎样的奢华气息?
不过这不干她的事,目前首要之事就是先上俱乐部去好好见识一下她的“新婚夫婿”
她一面换装,嘴角一面浮上一层淡淡的、略显嘲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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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在脑海中估算着。
牌桌之前已经出现过两张ACE,再加上他现在手上这一张,还有一张在哪里?还在发牌员手里吗?他沉
着。右手边的棕发男子早弃了权,坐在他左手边的金发男子可一直都是自信十足,对面那个男人更是深不可测。
金发男子桌上有两张八,两张QUEEN,他在第五张牌时加码——最FULLHOUSE吗?对面的男人四张牌顺下来是红桃十、J、K、Q,他SHOWHAND,莫非最后一张红桃ACE在他手上?或者,其实他只有一张红桃九,或者他什么也没有,只是故弄玄虚?如果是ACE,他手上这副方块同花大顺必死无疑。
他半故意地踌躇不决,右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喂,老兄,究竟跟不跟?”金发男子催促他。
他瞥他一眼,基本上那男人是属于自信过度型的,不必在意。他一举手,假意要摔下手上最后一张牌,忽然,他瞥见对面男子眸光一闪。
“我跟了。”他微微一笑,推出所有筹码。
其他三人,包括围观者同时发出一阵叹息。
他的方块同花大顺赢了红桃小顺,和自以为是的FULLHOUSE。牌桌上所有的筹码尽落入他手。
“先生,算你厉害。”坐他对面的男人立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后退出牌局。
“简直是职业级的嘛。”金发男子喃喃抱怨一句,也决定不再继续。
棕发男子则耸耸肩“我想自己应该还可以陪你玩几把。”
他淡然弯弯嘴角“只有两个人玩没意思,有没有人想加入的?”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没人想试试与这个今晚手风奇顺的男子同桌竞技。
“我来。”忽然,一个自信清亮,又微微蕴着沙哑的嗓音柔柔地飘进每个人耳里。
只是短短两个字,所有人便不觉将视线同时转向她,带着微微的诧异看着一个裹着一袭黑色低
小礼服的美丽女子翩然走来。她黑眸
蒙,恍若笼罩着烟雾,紫红色的
角则衔着半分明半妩媚的笑意,黑色长发松松挽成一个高贵的髻,几绺不意垂落的发丝衬着耳际那对珍珠耳环更加
泽完美,同样式的珍珠链坠也因
立的
脯显得更加
人。
她就那样走来,步伐是绝对自信的优雅,眉眼是似不经意地淡淡挑逗。
femmefatale。
不知怎地,所有人脑海里都不觉浮现这个法国字眼,这个女人容貌虽不是那种出尘的清丽,更称不上所谓的妖
,但却仍是足以致使的——危险女人。
自她身上所散发,那种蛊惑人心的奇异气质,绝对可以让每人联想到“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就像侦探小说中常见的、以挑逗男主角为乐的美
女子;或者,就像电影007系列中的庞德女郎。只不过这位庞德女郎决不是甘心衬托男角的花瓶,因她眼中绽放的智慧光芒说明了她的才貌双全。
她一路优雅走来,在他对面落座。
好扫视她,虽然她方才朝他走来时,他已
略打量过她,得到的印象正是他心中所设想的,但当她真真正正坐在他面前,他又忍不住包加仔细凝视她。
他发现,这个女人每多看一眼就更让人好奇一分,心就被她多牵引一分——决不是因为她的美貌或
人的身材。他感兴趣的,是她那双幽深黑眸中蕴藏的光芒。那光芒,仿佛璀璨照人,其实又内敛隐晦。
是个挑战。他微微一笑,这个女人对男人而言绝对是个挑战。而他喜欢挑战。
“小姐确定要加入我们的战局?”
她嘴角微扬“我表示得还不够明显吗?”
“你没有筹码。”
“是啊,小姐,你至少得准备两千美金的筹码吧,我们对小赌局没什么兴趣。”棕发男子加入两人的对话,一双棕眸直直盯着她,表现出异于平常的浓厚兴趣。
她终于收回一直定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
角愈挑愈高“我不需要筹码,我有必胜的把握。”她语气淡定。
“什么?”棕发男子一惊。
好自信的女人!他倒想试试她有多少能耐。
“请发牌。”他对站立一旁的发牌员说道。
赌局开始。
第一把,他弃权,她则以一手漂亮的FULLHOUSE赢了棕发男子,面前的筹码果然由零到有。接下来几把,两人不相上下,有时他占上风,有时是她。至于棕发男子,早早便发现自己是在和两名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聪明地自动退出战局。
最后,是关键的一局。
他是黑桃同花,而她牌面是漂亮的TWOPAIR。
他不着痕迹地分析她脸上的神情,但他发现那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
难并非难在她面无表情,而是难在她太多表情。
这几把玩下来,她面上的神情简直可用变化多端来形容。一会儿颦眉,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咬
,一会儿又用纤长的手指敲着桌子,一会儿双手抱
,悠闲地靠着椅背。
更奇怪的是有一次她根本不看最后一张牌,直接合上眼帘,闭眸凝思。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他相信她一定仔细钻研过中国古老的孙子兵法了。她喜悦的表情未必代表拿了一手好牌,叹气时又未必表示拿了一手烂牌。
他不
有些无奈,说实在话,他宁可她面无表情。玩扑克的人本就应该面无表情,如此他才能由对手眼神、表情或脸上肌
些微的变动判断出其心理。
不该是像她这样的。她这样变化丰富,反倒令他无所适从了。像现在这一把,她眉目灵动,笑意盈盈,双手推出属于她的所有筹码。
“SHOWHAND。”是虚张声势吧?或者,她真的拿了FULLHOUSE?他该跟吗?如果跟了,很可能全盘皆输;不跟,又怕中了她计。就几率看来,她几乎不可能拿到FULLHOUSE,但看她表情,却又似拿了一手好牌。
他犹豫数秒,回心一想,忽而嘴角微扬“SHOWHAND。”
该舍即舍。他告诉自己,若全输了就当送她的见面礼吧。他摊牌“同花。”
她笑了,玉手掀开最后一张牌。果然是FULLHOUSE。
“我认输了。”他举起手做投降状“小姐果然技巧高明。”
他这样干脆认落下风,她反倒一怔,明眸不
更加细细
转他全身。
他黑发黑眸,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副黑框眼镜,穿一身黑西装,结上了黑色领。
初见时,只觉他气势寻常,就像任何一个躲在自己专业领域、优游不肯入世的学者型男人。上了牌桌,却觉他玩牌风格冷静,气定神闲,面上不动声
,脑海里却
密且迅速地计算各种牌型的几率,就像是典型的赌徒。而现在,他大方地承认败在一个女人手下,不卑不亢、若无事然的模样分明又是一个好风度的体贴绅士。
愈多看他一眼,她愈有种强烈感觉,他——似乎与她想象中有所不同。
她正陷入沉思时,他立起身,朝她伸出双手“蓝清风。”
她起身回握他“庄羽鹤。”同样用中文回答。接着,两人怔然互凝。
方才退出战局的棕发男子亦离席来到庄羽鹤面前“这位小姐,我是否有荣幸邀你共进晚餐?”
“对不起。”庄羽鹤看都不看他一眼“我已经有约了。”
蓝清风蓦地迸出一阵轻笑,他向那男人眨眨眼,既像同情又似嘲弄“很抱歉,她的约会对象是我。”
“你?可是你并末向她提出邀请啊。”
棕发男子的震惊令他觉得有趣,他微微一笑“既然我是她丈夫,我想应该不必事先预约吧。”
“丈夫?”那人更加张口结舌了,牌桌旁围观的群众亦同时发出一声讶然轻喊。
所有人都望向她,仿佛寻求她的辩解。她点头“是的。”
“你是说——你们是夫
,却假装不认识而在牌桌上互相厮杀?”
“没错。”她觉得好玩,发现自己对这种将他人耍得晕头转向的小把戏十分乐在其中。她凝定蓝清风,勾起一抹妩媚
人的微笑“因为惟有如此,我们才能好好认识彼此。你说对不对?亲爱的。”
她指的是两个陌生人彼此认识,他知道,但他也知道那些人会想成夫
之间某种奇特的沟通方式。毕竟,有谁会相信他们虽是一对夫
,可是今晚才是第一次见面?
亲爱的,她这样唤他,语音甜甜软软,似乎满是柔情
意——大概也只有他听得出她是半带嘲讽的吧?
“我说,亲爱的!”他刻意
低嗓音,让它感
沙哑,蕴着奇特的蛊惑,黑眸则闪着异样光芒“我对今晚的小小实验感到非常满意。”
接着,他得意地发现,她细致的脸蛋竟然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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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宫
这是游轮上一家高级餐厅,提供各式各样的日本怀石料理。正如店名所揭示的,餐厅内一切装潢均是维新时代的复古风格。既有传统平安朝时代的风味,又兼容当时西方十八世纪的室内装潢理念。
餐厅最里面的一间小包厢,两人跪坐长桌两边,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料理,佐餐的则是
式清酒。
“让我先敬你一杯吧,亲爱的。”蓝清风举起小小的酒杯。
庄羽鹤却蹙起眉“我们有必要现在就开始以夫妇相称吗?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彼此熟悉比较好。”
“我对你很熟悉啊。”
“是吗?”她扬眉。
“庄羽鹤,出生于公元1970年6月,父亲是中国人,即哈斯汀王国前任太子妃的弟弟,母亲则带有一半俄罗斯血统。和现任女王是表姐妹关系,受封为郡主,却极少公开
面。”他饮一口清酒,洋洋洒洒地继续“表面上没有正式的工作,但实际职务是贵国特勤部情报部门编制外的特聘情报分析官。头脑机敏、聪慧,才华洋溢,行事冷静,个性则是绝对的变化多端,典型的双子座——”他想起方才在牌桌上她从未出现过两次以上相同的表情,
不住微微一笑“再加上,绝对的女
主义崇尚者。”
庄羽鹤听罢,淡淡耸耸肩“这些都是官方给你的资料吧,就算知道也是应该的。既然这么说,我也对你了如指掌。”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蓝清风,公元一九六六年十一月生,父母皆是中国人,七岁时全家移民到美国洛杉矶,十八岁被中情局
收,目前是CIA东亚区域情报员,负责东亚事务情报的收集、分析、传递。专长是物理、电脑、经济、语言,在局内评价颇高,公认为难得的人才。聪明机巧不在话下,个性崇尚自由,行事率
、不拘形式,典型的
手座。”
她扯扯嘴角,学着他停顿数秒“再加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赌徒?”
“不具赌徒性格的人不会与我赌最后那一把。”
“何以见得?”
“你根本猜不着我的牌,不是吗?”她气定神闲地说“你无法从我的表情看透我的牌型,你只是放手一搏,当舍就舍——这就是你当时心中的想法吧?”
蓝清风凝望她好一会儿“你确定你只是个情报分析官?”
“什么意思?”
“不是心理学家?或者,更糟糕的,是个女巫?”他半开玩笑地“你几乎看透了我内心的想法。”
“这只是一般
的推论而已,不是真能看透你的想法。如果我真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还用辛辛苦苦从事情报分析吗?”她也开起玩笑。
他跟着拉拉嘴角“你是故意的吗?在牌桌上,你故意用变化多端的表情
我跳下陷阱,让我无法理智地判断状况。”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微微俯向她,黑色的眼眸若有深意地锁住她“你故意利用你的女
,利用各种脸部表情及小动作挑逗一人男人的心绪,让他无法专心?”
他炽热的眸光令她心跳加速,她低星眸“如果我真有意如此,你认为我达到目地了吗?”
“至少对那个男人十分有效,我是指坐我左边的那个家伙,他整个牌局被你
得晕头转向,完全失去理性的判断力。”他似笑非笑“他完全忘了怎么羸得一副牌,只记得结束后一定要跟你约会。”
庄羽鹤笑了,她确实知道那个家伙从头到尾目光都离不开她,因此才会没玩几把便输光所有筹码,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完全不受她刻意放送的魅力所影响。事实上,他一直在默默地评估她,仿佛在脑中玩味她各种动作所代表的意涵。
“那个招数对你没用是吗?事实上,我还从未见过玩牌玩得比你更专心的男人了。”她像在赞赏他,口气中又不觉抹上一层淡淡的受辱感。因为她一向引以为自豪的魅力竟然对他无效。从前,只要她有意施展魅力,男人无不立刻跳下她下的陷阱,屡试不
。
但这个男人不同。
从一进入俱乐部,她就刻意对周遭男人放电,莲步不经意地轻摇款摆,眉眼半掩,
蒙多情,点上红紫的樱
则微微勾着美好的弧度。
像这样若有意似无意的淡淡挑逗,是她与生俱来和本能,更是她经由母亲调教学得的手段。她不明白为何他可以毫不动摇,一丝丝也没有——这男人完全不为美
所惑吗?
“你觉得自尊受损?”他似乎为她受辱的语气感到有趣。
“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我不像其他男人因你有意的挑逗而六神无主?”
“或许。”
“如果我跟其他人反应一样你会如何?”
她一挑眉,看着他隐在镜片后熠熠生辉的眼眸,那眼神如此专注,又充满好奇,就像求知
旺盛的少男,她忽而笑了,双眉一舒。
“如果你跟他们一样被我
惑,我便会变本加厉,使尽一切手段
得你理智尽失,将你玩
在手心,让你完全失去自主能力,只能乖乖听我号令。”她淡淡说来,似是玩笑,口气又极度认真“我会用我的身体引
你,让你误认为可以得到我,却绝不许你轻易越雷池,只差那么一步——于是你会心
难搔,更陷入我张下的网,无法自拨。”
她一番话说得极度自然,神色不动,而又铿锵有力,他简直听怔了。
“你是指你会运用女人独有的武器,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不错。”
“这是一个女
主义者应该有的想法吗?”他无法相信“像你们这种女人不是最恨男人只看重你们的身体,忽略你们的头脑吗?”
“那得看个人的想法。就我而言,有时候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
“因为那种男人最好对付,几乎可以不用花任何脑筋就可轻易摆平他。”
他瞪她许久,终于,轻轻扬起嘴角“你是个可怕的女人。”
她神气镇定,丝毫不觉得侮辱“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我的好友也这么说过,她十分庆幸自己不是个男人。”
“影山飞鸟?”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官方提供给他的资料不可能连她和飞鸟的私
都透
啊!
他看出她的惊疑“别忘了,我也是情报员,这点小事随便一调查就知道了。”
“你调查过我?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你和影山飞鸟从小青梅竹马,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默契一
,只要一个眼神便可明了对方心意。”他淡淡地说“包括上礼拜贵国女王加冕典礼有恐怖分子潜入,也是你两人合力一起擒获的。”
她蹙眉“你连这件事都知道?”
“我在场。”
他淡淡一句,她却震惊莫名。
怎么可能?她瞪视他。他怎么可能在场?如果当时花园另外有人潜伏,她跟飞鸟怎么可能毫无所觉?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高手?身手竟然如此利落,无声无息。
“别这样看我,宝贝。”他轻轻一笑“仿佛我是某种怪物。”
“你是怪物!”她一字一句指控,语音微扬,显然情绪激动“你根本不是普通男人。”
“就因为我不被你勾引?”
她抿
不语。
“你错了,亲爱的。”他
角
人地弯起,伸过手,轻仰起她下颌“我不是圣人,怎可能不被你所动?只是——”他拇指缓缓擦过她丰润的红
,语音沙哑“我看重的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头脑。从那晚在贵国国宴厅花园见到你开始,我就忍不住欣赏你带着尖酸意味的机智反应。亲爱的,我怎么能不被你所吸引呢?”他用仿佛念着莎剧对白的夸张口吻说道:“你是第一个在牌桌上击败我的女人啊!”庄羽鹤不
屏息,她想笑,因为他可笑的夸张语气,可她又笑不出来,因为他奇异的眸光燃起了她内心某个部分,让她心跳失速,无法如平素一般镇定。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在她意识真正醒觉之前,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吐出舌尖
了
菱
。
这是个富含邀请意味的动作,她知道,尤其她又用一双雾蒙蒙的眼眸凝望着他。
于是,她没有阻止他凑近她的
,在其上轻啄一下,送来淡淡的酒味。
她只能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走她一个吻后,伸出食指按住自己的
几秒,然后端起酒杯,猛然饮尽杯中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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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现在让我们复习一次。”
晚餐后,两人回到属于他们的头等舱房,各据长沙发一角。庄羽鹤右手拿一支笔,念着左手的清单“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纽约,我在一出百老汇音乐剧演出中瞥见你,一见钟情。”
“然后呢?”
蓝清风看着她散落肩头的长发“我拼命向所有人打听,没人知道你来历。终于,一个高级官员透
你来自哈斯汀王国,贵为郡主。我震惊莫名,考虑着要不要展开追求,虽然哈斯汀只是濒临黑海的小王国,但你为皇室郡主,身价必然不凡。而我,不过是纽约一介平凡财务分析师,门不当户不对,堂堂郡主怎会看上我这种男人——”
庄羽鹤扬眉“这是你自己加的台词吧?我不是那种势利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鼓起勇气追求你啊。”他半真半假地说“利用我丰富的语言天分每天一首诗词越洋传真,终于说服你跟我单独约会。”
她微笑“然后呢?”
“我到伦敦出公差,你飞来与我会合。”
“第一次约会的地点?”
“海德公园!”他移动
部,试图坐得离她近一些“我精心策划的野餐。以蓝天为幕,绿草为席,再加上我亲手准备的料理,你的芳心迅速被我打动,于是我们有了初吻。”
她的呼吸因他试图挪近而稍稍一
,眉尖一挑“我是那么容易上钩的女人?”
“当然不是。只可惜我魅力非凡。”
她撇过头,躲避他灼人的眼神“再来呢?”
“于是我当场向你求婚,你也答应了。这件事发生在贵国政变之前。”他摇摇头,忽然长长叹息“贵国突如其来的政变拆散了我们,我在美国心急如焚,
夜夜想你念你担忧你,试着利用各种管道想潜入贵国到你身边,却无论如何也不成功。当战争一结束,贵国一恢复空中交通,我立刻搭机前来贵国找你,工作也放下不管了。”
“真浪漫!”她评论着,带着轻微的讽刺。
他不理会她,继续往下说道:“一见面,你便哭倒在我怀里,整夜我俩
情
绵,诉尽对彼此的无边相思,第二天一早,立即公证结婚。贵国的女王后来晓得了还震惊不已。”
“哈!真夸张!”
“因为你我都丢掉了惟一的工作,郡主便用个人的影响力为我在外
部谋得一职,由女王陛下亲自签下授职令。”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女人。”
“但为了你心爱的夫君你不惜用尽镑种手段。”
“那你呢?你难道是那种愿意攀附裙带关系的男人?”
“只要能讨你
心,个人自尊不值一哂。”
他说得深情款款,明知道这只是排演,她却忍不住心一紧。
“怎么样?这样的剧本你还满意吗?”他按按疲倦的眼皮,半躺在沙发上。
他看来就像快睡着了,她不晓得他怎不能有足够的精神编出这样的故事?
她俏皮地眨眼“显然你不是能靠这行吃饭的人。”
“难道你有比我更浪漫的腹案?”
她眼珠儿一转,耸耸肩“没有。”
他叹息“那就别批评我的努力。”
“好吧。”她提起笔,划掉清单上第一项“再来是我们的兴趣。”
他打了个大哈欠“我们明天再继续吗?”他希冀地望着她“我想睡了。”
“不行,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船后天早上才到伊斯坦堡,下午才过伯斯普海峡,然后才抵达我国,记得吗?”说话当中,他又打了个哈欠。
“我的兴趣,亲爱的。”她仍旧坚持。
蓝清风只得翻翻白眼,百般无奈地回道:“音乐、骑马、网球…”他已陷入半睡眠状态。
没有回应。庄羽鹤自清单上仰起头,眸光
向他,惊异地发现他竟然已眼眸半闭了。
“喂,你!醒醒。”她试着推他,他却倾势倒向她,头枕在她覆盖着丝质长裙的大腿上,状若香甜。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而且还是睡在她腿上!
他不可能是真的睡着了,老天,他是情报员啊,哪能如此漫不经心,毫无警觉
?他一定是装睡,试图占她便宜!
“起来!”她再推他一次,这一次还扬高语音,然而他只是逸出一声轻微的呻
,翻转过身继续睡,一颗头还是枕在她腿上。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庄羽鹤忍不住狠狠瞪他,但他对她
杀人的眸光毫无所觉,依旧睡得香甜,十分自得其乐。
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她被一个男人占了便宜,而且还是在他不知不觉的状况下。
这——该怎么说呢?说她受到冒犯了吗?确实是的,他竟然能在她面前睡得如此自然,如此香甜,她可以明白他今天累坏了,又喝了不少酒,但——在她面前睡着?这男人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她难道真对他毫无吸引力?
从没有一个男人在靠她如此之近的时候还能不心猿意马,能不渴求与她一夜
绵,能不
了呼吸与心跳,完全失去自制力。只有他!而她想为此杀人!
怎么搞的?她应该一向厌恶男人只渴求她的身体啊,但为什么当有个男人不为她所动时,她却又如此心烦意
,直觉一股想尖叫的冲动呢?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像他这样枕着她腿入眠时,她却无法假装若无其事,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怔怔凝视他,无法阻止自己摘下他那副可笑的眼镜,一只手指轻触他高
的鼻梁,沿着人中抚上他的
。
这是很适合亲吻的
,她
蒙蒙地想着,将一绺发拨到耳后,缓缓俯下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