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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京城。

 扬月抬头,看了看酒楼的招牌,走了进去。

 “哎,这位客官,要点什么?”店小二热情地了上来。

 “我要见你们掌柜。”目光扫过这家京城有名的酒楼,这里果真是气派非凡。

 “这位客官,不知您是…”店小二的目光闪了闪。

 “把他叫出来。”她看向店小二。

 “实在是抱歉,碰巧…”店小二瞪着架于自己脖子上的刀,脸色瞬间苍白,说不下去了“客官…”

 见这架势酒楼马上动起来,所有人躲的躲、闪的闪,整个大厅成一团。扬月微微皱眉,正开口,忽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心下一惊。

 “小月!”

 她微微缩手,不用转身也知道来人是谁。

 扬格开她置于店小二脖子上的短刀,将她拉出酒楼,走至街道的转角处。

 “你干什么?”他愤怒地看着一身男装的扬月。

 “我…我在帮你呀。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出任务,我却一直呆在谷里,我不想你再受伤了。”她圆圆的眼中闪着倔强。

 他拿过她的刀,看了看。

 “傻瓜,这东西有什么用,你以为‘福寿楼’的老板是什么人?你指名要见他,这样会打草惊蛇的。”他将她的刀扔在地上。

 “阿!”她涨红了脸。

 “回去吧!你已经犯门规了。”

 “回来啦?”一脸笑意的男子了上来。

 “嗯。”扬点头。

 “成功了吗?”年轻的男子戏谑地看着扬身后的扬月。

 “祁大哥,”她涨红了脸,转看向扬“你怎么到处说?”

 “你真是‘风间门’的宝啊,小月。”祁永川大笑。

 扬看了看她,摇头:“大哥呢?”

 祁永川正道:“正在竹园等小月呢。”

 扬月一听,脸瞬间变得苍白。

 “阿…”扬月抬头,大眼闪动。

 “我陪你去。”扬牵住她的手。

 同样的竹林,同样的情形,在十年间不断地上演。

 “大哥…我回来了。”她站在十年来已经习惯了的那个位置。

 亭内的男子微微点头,看向扬

 “你先出去。”

 “大哥…”扬没有放开她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开口:“先下去,扬。”

 扬月口气,将手自扬手中出:“阿,我没事。”

 扬只得退下。

 园子中弥漫着水气,刚下完雨,所有的竹子都是的,竹尖挂着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落于青石地板上。

 扬月低着头,目光所及的只是对面男人的一双靴子。虽然共同生活了十年,他教会了她所有该会的东西,她却对这个被她称为“大哥”的男子心怀惧意,他对她而言,仍是陌生的。

 “这种事,一次就够了。”他开口。

 “为什么?”好久,她才吐出一句话。

 左苍南抬头,看她低垂的脸:“什么为什么?”

 “我和大家一样都是‘风间门’的人,为什么我从没出过任务…阿受了好多次伤,我可以帮他的。”她仍是盯着他的鞋尖,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

 “什么?”她微微惊讶,抬头看他。

 他微笑,如同十年来扬月所见到的每一个笑容。他笑得很好看,扬月小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点,渐大了,她开始明白他的笑是不具任何意义的——因为那笑容里面没有温度。

 “该你出任务时,我自会吩咐你。”

 “可是…”

 “给我解释一下今天的事吧。”他打断她,嗓音轻柔且悦耳,却如同他的笑,毫无温度。

 “我想帮阿。”她再次垂下头。

 “是吗?”他缓缓走近她“那你说说看,你要如何帮他?”

 她的脸再次涨红,说不出话来。

 左苍南冰冷的目光移至她额头左上方的疤痕,开口:“下去吧。”

 “大哥…”她迟疑着“我什么时候…可以…出任务?”

 “你想杀人?”他抬起她的脸,角含笑,寒冰一般的眸子看着她的脸。

 扬月瞬间苍白了脸,他的手捏得她下巴生疼,寒气自她脚底窜起,眼前这张俊美的脸让她心底直发冷。

 “我…是‘风间门’的人。”下心头的惧意,她看向他。

 他的目光更冷,半晌,扬起嘴角,松开手:“很好。”他自袖中拿出一个小竹牌,扔给她。

 扬月看着手中的竹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人的姓名、行当及住址、特征。

 “和…阿一起吗?”

 左苍南看向她的脸,扯动角:“不,单独行动!”

 她将修长锋利的剑准确地入前面人的后背,那人倒下了。

 扬月大口着气,看着血泊中的尸体,双手颤抖着拔出剑。血了出来,刺鼻的腥味儿让她几作呕。

 手中剑的剑尖上仍滴着血,她紧握剑柄,用脚踢翻地上的人,看向他的脸…

 “啊——”她尖叫出声,捂着眼,手中的剑掉到地上。

 他竟然是没有脸的——没有脸——

 她猛地自上坐起,大汗淋漓,原来是一场梦啊…她的口剧烈起伏着,冷汗浸了额前的刘海。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心中满是恐惧,脑海中浮现着梦中血淋淋的尸体,还有幼年倒于她面前的血淋淋的动物。

 她环住自己,哭了起来。

 黑漆漆的屋子像一座冰窟,月光照入屋内传来更多阴冷,骨头里都是凉气,泪水自她指中缓缓出…

 换好男装,扬月将一把小刀放入怀中,开门便撞上了扬

 “要出门?”他惊讶地看着她的衣着。

 “嗯。”她点头。

 扬将她苍白的脸色纳入眼底,心中升起不安。扬月极少出谷,即使出门也很少穿男装,除了极特殊的情况…

 “大哥让你出去的?”他咬紧牙关。

 扬月推开他:“我走了。”

 “小月,”他拉住她“一个人?”

 她点头,看他:“我行的!”

 扬紧握拳头,却不能做什么,他不能问她的目标是谁,这是“风间门”的规定。上一次扬月偷看他的竹牌,大哥肯放过她,已是万幸,可她如何能单独出任务?

 “跟我去见大哥。”他转过她的身子。

 “阿,我行的。”她倔强地开口。

 “少来啦,看到血就发抖的人,还逞什么强?”他大吼。“阿!”她甩开他的手“我也是‘风间门’的人。”她的眼中闪着泪光。

 “小月…”扬错愕地看着她的脸。

 她咬,轻轻跃出墙去。

 扬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半晌,向竹林奔去。

 “你说什么?”

 “我要和小月一起出任务。”他眼中毫无惧意。

 “没人带她,她会有危险,我必须保护她。”扬看着他的脸,继续说。

 “她该学会保护自己。”

 “有我保护她便足够了。”

 “是吗?”左苍南轻笑“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再保护她了呢?”

 “不会的,除非我死。”

 左苍南的角仍然带笑,目光却渐寒:“你会娶她?”

 扬惊讶地看着左苍南的笑容。娶扬月?他从没想过…

 他与扬月并不是兄妹,只要能守着她、保护她,娶她也可行。

 “如果她愿意,我会的。”

 左苍南扬扬眉,不再开口。

 “大哥,这次我必须帮她。”扬上前一步。

 “下次呢?”他冷冷开口,目光如冰。

 扬不语,他知道自己下次还是一样会帮她。

 “你清楚‘风间门’的规矩吧。”他看向扬“扬,你放肆了。”

 “大哥…”扬紧握双拳。

 左苍南看向他,不语。半晌,扬口气,退出竹园。

 这…便是她所要找的赌坊吗?

 整间赌坊的空气污浊不堪,喧喧闹闹的,无数的声音回响在屋子上空。众多的男人之中有些许衣着散的女人,想来定是青楼女子。扬月忍住心头的惘。

 平极少出“风间门”,她不知道人可以有这么多种表情,哭的、笑的、喊的、叫的…她不想到了左苍南毫无变化的脸。

 “这位爷,您呆站着干吗呢?”扬月的肩上忽然多了一只雪白的纤手。

 扬月转头,看到了一个光四的女人,衣襟半开,发丝散

 “过去赌几把?”她甜腻腻地开口,贴上扬月的身子,对面前清秀的男子竟有着如此柔软的身子感到惊讶。

 “不了…”扬月手足无措地想推开紧贴着她的女人。

 女人笑得花枝颤:“第一次来赌坊吧,瞧您这样儿。”她轻佻地伸出手指轻轻刮着扬月的脸。“大姐…你…”她涨红了一张脸。自小到大,从没有人和她如此贴近。

 “不会赌吗?”女人摸摸扬月的脸,又是一惊。这个男人的皮肤比她更光滑细呢。她轻佻地笑“不要紧,我教您便是了。”

 “不了…我…改再来,改再来。”扬月慌乱地推开她,奔出门去。

 扶着墙,她干呕几声,女人的胭脂味及屋内污浊的空气熏得她反胃,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大眼眨了几下。

 刘东福!

 她该如何除掉这个人。扬月抬头环视四周,她轻轻一跃,上了房顶,未留意到身后多了一个身影。

 好大的宅院。

 扬月凭着直觉来到内院,躲在柱后。不远处过来一名丫环,扬月拿出短刀,口气,待那名丫环走近,她猛地拉过她,捂住她的嘴,拿刀抵着她的喉——

 “刘东福的寝房在哪?”扬月低了嗓音。

 丫环全身颤抖地指指东面的拱门。

 “第几间?”

 她用手比了比“三”的手势。

 感到她心中的惧怕,扬月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润,心下一阵愧疚:“对不起…你不要叫…我就放开你。”

 丫环拼命地点头。

 扬月松口气,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救…”丫环马上大叫起来,扬月皱皱眉,再次捂住她的嘴。

 “你怎么这样,我不会害你的。”扬月看着她。

 丫环惊恐的眼中明显地写着对她的不信任,扬月摇摇头,开口:“那…就委屈你了,先睡一会儿吧。”她伸手点了她的睡

 将女仆轻放于地上,她朝东面的拱门走去。房顶上的人影轻巧跃下,冰冷的眼眸中闪着莫名的光彩。

 走入拱门,她数到第三间停下,在门前立了一会儿便在窗纸上刺了一个小,朝里看去——

 屋内并未掌灯,一片漆黑,她看不真切,只得轻轻地拔开里面的门拴,推开门入屋内。

 走到前,她微微抬手,手上的一小粒夜明珠闪着光芒,她看清了他的脸。很普通的男人,左脸上一块漆黑的胎记告诉她这人正是竹牌上写着的刘东福。

 她握着短刀的手紧了紧,汗逐渐了掌心。昨夜的梦不断在脑中重现,汗渗出她的额头,缓缓下。

 下手吧…

 这是她的第一次任务,若是…成功了,也许以后她可以和扬一起出任务…或许,可以帮助扬——今晚后,她不再只是“风间门”的药师了,她也可以接受命令…

 下手吧…

 扬月不断地催促着自己,但梦中鲜红的血逐渐占满了她的整个脑海,拿着刀的手开始剧烈地抖动…

 站在暗处的左苍南目光阴冷地看着她。

 良久。

 她挫败地垂下双手,泪自眼中出——她,终究还是不行的…

 朝门外走去,她有些步伐不稳。

 左苍南立于她身后,手一扬。一丝药香传入扬月的鼻间,她眼前一黑,跌入了他的怀中。

 扬轻轻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便遇袭,幸好她遇见了大哥,否则,现在扬月已不会躺在这儿了。

 扬月的睫动了动。

 “小月!”他轻叫。

 “嗯…”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面前一脸关切的人。

 “阿…”

 “头还昏吗?”扬伸手,轻触她冰凉的额头。

 她眨眨双眼,思绪飘至昏前。

 “我…昏倒了?”

 “是啊,大哥抱你回来的。”扬扶她坐在上。

 “大哥?”

 “嗯,你以后不要逞强了。江湖险恶,昨晚幸而你遇见大哥,否则小命就没了。‘风间门’还从来没有人在收到命令的第二天就下手的。”

 扬月开口,门却开了,来人是左苍南。

 扬看了看他:“我先出去了。”

 左苍南走到桌边,倒好一杯茶,递到扬月手中。

 “谢谢。”她接过茶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感觉如何?”他立于前。

 “头仍是昏…”

 “杀人的感觉。”他冷冷地打断她。

 扬月低下头,口茶,努力下反胃的感觉:“对不起!大哥。”

 他不语,目光紧锁着扬月苍白的脸。

 “我没有做好准备…所以被人暗算…”

 “继续说。”

 “下次…”她紧握手中的茶杯“我下次一定行的。”

 “下次?‘风间门’有下次的说法吗?”他坐于沿,抬起她的脸。

 “对不起,大哥。”扬月咬了咬牙,是自己没用“你要逐我出谷吗?”

 左苍南冰冷的眸子闪了闪:“你说呢?”

 “我…不知道。”

 他轻柔地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光洁的脸庞。

 寒气再次自脚底窜起,心脏几乎冻僵了。扬月说不出半句话——她一直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一直不知道…

 她不懂大哥啊。

 “小月,”他缓缓开口“想离开吗?”

 扬月看向他深不可测的眸子,摇头。

 “因为阿?”他的手滑到她的颈项,手指轻抚她柔滑的肌肤。

 “不全是。”她再次摇头,从有记忆起,她便在“风间门”这里是她的家,而所有“风间门”的人便是她的兄弟姐妹。

 左苍南轻轻一笑,放开她起身。

 “大哥。”她叫。

 修长的身影倚在门前。

 “你会逐我出门吗?”扬月问。

 他轻柔地笑了笑,步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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