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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水瓶座的女人──非常乐意给朋友充足的时间和关心

 “喂!过来一下!”芳枝泡好一杯牛,悄悄由厨房探出头来,左右望了望客厅后,才轻声叫唤老公。

 “家琪说要我们演一出苦计,在这之前,你先帮我在门口看着,要是家树出来,就咳嗽一声让我知道。”芳枝低声说著,像是隐藏著什么秘密似的。

 谢亦洋完全摸不著头绪,便问道:“你要做什么?”

 只见芳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从里面出一张符,合在手中,闭上眼,念念有词地说了一堆,随即点燃火柴烧起一张符,顺势让灰烬落在刚泡好的牛中。然后才说这是要让家树喝的,保佑他快点找到老婆!

 “你搞这个…”一向不迷信的谢亦洋言又止。

 “人家都说很灵的!不跟你说了,反正你要多给我注意家树啦!”

 谢亦洋摇摇头,打开报纸埋头看着。

 此时,房里的家树翻了个身,隐约听到细碎的风铃声,随著风势轻轻晃响,听觉逐渐地苏醒过来。蒙胧间,家树朝窗边的风铃望去──

 “咦?吊著…一张符?”家树心中不解。

 他起换好衣服,来到在桌前,疑惑地看着风铃下吊著的符,正奇怪它为什么会在那里时,习惯性地伸手入口袋,一怔,表情怪异地取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他随手把待放在桌上,拿起一旁的皮夹想看看还有多少钱,却赫然发现另一张符在皮夹里,家树这才似有所悟。转身回到边,在枕头、单下、书桌、底,各找到一张符,取下连同风铃上的那张,望着它们,看了一会儿后,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走出房门。

 在餐桌前看报纸的父亲一见到家树,立刻故意提高声音说道:“起来啦!”

 家树将手中一堆符摆在父亲眼前诘问道:“爸!这是干什么?”在老爸还没回答前,他想想又说:“算了…妈!是不是你──”

 “来!早餐最重要,先喝牛。”芳枝端著牛过来,一个劲地往家树手上送,当下就把话题转了开来。

 家树莫可奈何地接过牛,却看到牛里面有灰,眉头不一皱问道:“里面放了什么啊?”

 “芝麻粉啦!最近很流行,说是什么健康食品啦!”芳枝支支吾吾了一下,只说:“喝啦!喝啦!有益健康耶!”

 家树用鼻子闻了闻,脸色怪怪的,正要喝下时,却又将牛放回桌上,出示另一只手上的符,责备地问道:“妈!这是不是你的杰作啊?我满屋子都是!”“你都给我拿起来啦?”芳枝惊呼。家树却理直气壮地说:“当然啦!吓我一跳!只有妖魔鬼怪才需要放那么多符来镇,我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镇!他们说可以改变你的…磁…磁场,这样姻缘才容易成功!’“妈!这种事怎么…”

 “好啦!喝完牛再说!”做母亲的总是有这种理所当然的威权,可以随时打断你的话。

 “对了,你今天不出门吧?”

 家树摇头,痛苦地望着那杯“灰”说道:“嗯!不出去。”

 芳枝一听,伸手拍了家树的背一下,意味深远地说:“对嘛!好久没回来了,是该好好休息,顺便陪陪爸妈。”

 家树一口将牛喝完,拿杯子进厨房时还边嘟嚷著:“什么味道啊!”谢亦洋极为不忍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却赫然发现一张符正贴在家树背上,大吃一惊,立刻转头看向老婆说道:“你…”芳枝语气严厉地低声说:“你什么!耙告诉他的话,你试试看!”

 另一方面,家树走进阳台,见欣然正给鸟笼中的金丝雀换水,立刻面带微笑调侃说道:“对不起,昨天吓到你了!我以为来了个漂亮的女小偷。”

 欣然听了直地笑出声来,说道:“我也以为冒出一个斯文的大**呢!”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家树觉得这个小丫头有趣的,笑容也十分灿烂,一早遇上这等美事,想想今天应该也不致于太糟糕啦!

 “家琪说车子给我用,要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那里?”欣然问道。

 家树正经八百地摇头说道:“今天要尽儿子的义务,恭请父母亲大人训话,明天就可以出去清静、清静了!”

 欣然笑着说道:“嗯!是好儿子。”便拿起水壶继续为那些花草浇水。

 家树才要接话,客厅里却传来母亲的呼唤:“家树!你爸找你!”

 他叹了口气,笑说:“…唉!妈妈训完爸爸训!”

 “还让你中场休息,不错了啦!”欣然幽然地安慰他。

 家树苦笑着转身走开。欣然目送他离去,却见到不偏不倚地贴在他背后的那张符。她笑得无法遏抑,心想:谢妈妈为了儿子的婚事,可真是“不遗余力”呀!

 晚上,家琪在家树房里开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就这样啦!台北这种烂交通,你老是不适应,所以我才把车子交给欣然,你要去那儿就让她接送好了。”

 “耽误她的时间,怎么好意思。”其实家树不是特别反对这项安排。

 “没关系啦!反正欣然放假也没事做,跟我十几年的死了,不陷害她陷害谁?而且她结婚以后也会去美国,到时你照顾她不就得了!”家琪向来快人快语。

 “欣然要结婚了?”倒是家树,问的就没有妹妹自然。

 看到大哥惊讶的眼神,家琪反相讥道:“对啊!我都结婚了,欣然也快结婚了!只有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家树思及昔日时光,有点恍惚地沉道:“记得十几年前,你和欣然都还是头发短短、穿著制服的…”

 “十几年前的高中生,现在都要结婚做妈妈了。谁家儿子像你这么不争气!”家琪故意大声抢白,想刺这位一表人才、却依旧单身的哥哥。

 家树被家琪这么一说,眼神温柔含笑地看着他的小妹说道:“你这个死丫头,从小就爱跟我作对。总是吵我做功课,我一赶你走,你就大叫‘妈!扮欺负我!’害我老是挨骂,含冤莫辩。”

 “拜托!二十年前的事你还记仇!”家琪硬是不愿认错。

 家树这才突然想起什么,双手举起来,近家琪的脖子说:“现在也一样!这回爸妈我的声势完全不同,是不是你在一旁出主意?”

 家琪赶忙将身子一闪,心虚地说道:“那有!苞我可没关系喔!只是妈为了你,烦恼到身子愈来愈差,最近什么毛病都出来了,这都要怪你!”

 “妈?她怎么了…”家树突然停下对家琪的笑闹动作,心沉了一下。在国外多年,他一直挂心著双亲的身体。

 “你没看出来啊?”家琪反问,明白情势已经反转,故意不立刻说明白,只丢下一句话:“男人就是粗心!”好让家树难过到底。

 家树愧疚地探问道:“妈…我看她精神还好啊!”“那是因为你回来了嘛!你是医她心病的药,我三天两头苦劝也没用!她老是说你不肯结婚生小孩,害她对不起谢家祖宗啊什么的。心情不好,身体当然就差啦!其实我知道,你不肯结婚,也是心病没医好。我劝你醒一醒,不要再去想那个谁…”

 家树突然心头一怔,没头没尾就说道:“我没在想那个谁。”

 “是吗?怎么我看见你脑海浮现出一个白衣影子?”见哥哥又是一愣,家琪知道有些事还是勉强不得,只能没好气地说:“你要欺骗自已,谁也没办法。”

 家树不想多说,抱起一叠衣服放进衣柜。打开衣柜,眼角瞥见柜内镜中的自己,背后似乎有点怪怪的。他停住动作,定情一看,赫然又看见了今天已经见过太多次的符纸,气得连忙要去抓。怎奈符纸偏偏贴在背上抓不到的地方,他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懊恼极了。

 家琪见此情状,忍不住地笑倒在上。

 “来喔!买菜喔!”

 清晨太阳才刚升起,?场上就已人声鼎沸。陈太太与旁邻何太太正拎著菜篮,围著阿福婶打探起八卦消息。“谢太太真的去庙里求了好多符?”身材细瘦的何太太问著。

 “…我要给她地址,她还嘴硬咧!说什么不必!”阿福婶眉宇上扬,表情颇为得意。“结果当天就火烧眉毛一样地跑去喽!庙里的人跟我讲,她还包了大红包,求了好多的符咧!”刀子嘴的福婶自从上回在市场与谢太太争夺做媒之后,一直不愿放过杀杀她威风的机会。“儿子是状元,可是连个孙子也没有,眼看就要绝后了。就算做了一品老夫人,又有什么意思!”

 陈太太忧心地问道:“但你不是说那个神明符咒很灵吗?”

 阿福婶眼神闪烁、暧昧地说道:“灵是灵啊!可是要帮忙她找女的媳妇就…”何太太耐不住子,一脸惊讶地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说:“什么?女的媳妇?难道还会有男的媳妇?啊?难道是…同恋…”

 “嘘!别说了!来了!”阿福婶眼尖,看到前方芳枝正神情愉悦地和推著菜篮车的家树走来,连忙示警。

 在芳枝和家树到来之前,原本还在喧哗的声音,都非常有默契地止住了。

 芳枝向来以留洋的儿子自豪,此时见众人群聚,立刻得意地打起招呼,兴奋地向大家介绍家树,家树也含笑礼貌点头示意。

 “生得好英俊啊!”阿福婶高声称赞道。

 陈太太此时也不知是有意或无心,劈头便问:“回来结婚啊?”

 芳枝一听,马上脸色生变,含糊地随意应道:“快了啦!…哦!不跟你们聊了,我得回去做饭!再见、再见!”拉起家树就匆忙地离开。

 陈太太看着芳枝和家树的背影,低声说道:“看起来很正常嘛!整齐干净,气质很好啊!斑高瘦瘦的,长得又帅。”

 “是啊!生得不错!万一真是同恋,倒就可惜了!”阿福婶说完便嗤嗤地窃笑起来。三人的说笑声隐约地传进芳枝耳里,她霎时气得脸都绿了,不恨恨地低声骂道:“三八查某!”

 “家琪啊!我真的很担心…家树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同恋啊?”芳枝手持听筒,口气十分忧心地和女儿讲话。

 电话另一端正忙著算帐、签字、看文件的家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险些让夹在颈间的话筒掉下去。“什么?…你说那么大声,不怕他听见啊?”

 “欣然带他出去了!怎么办啦?我真烦恼…”?场上听到的话,芳枝其实是在意的。谢家的香火可得靠家树延续下去呀!

 “要是担心的话,你就去问他嘛!”

 “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芳枝一肚子委屈地说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找个女人光了试试他啊?”家琪开著玩笑说著。

 没想到芳枝却认真起来说道:“也不是不行…”真是病急投医。

 “不要闹了!傍爸知道了,不把我打死才怪!”家琪立刻没好气地打断妈妈荒谬的想法。

 “那怎么办?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什么恋的…”平时一副呼风唤雨模样的芳枝,这回可没了主意,说著说著,眼眶又红了。

 欣然一发动车子,按下音响,悠扬的乐声立刻传了出来。

 “啊!”家树一听,精神马上为之一振。“这是德布西的‘月光’。”

 欣然惊讶地睁圆了眼。“计算机专家听得出这是德布西?”言下之意是既怀疑又赞叹。

 家树听田欣然话中的意思说道:“喂!不要歧视我们搞科学的!爱因斯坦还是个不错的小提琴手呢!”心意被读解出来,由于和家树也还不是很,欣然不一阵脸红。

 家树觉得这女孩的品味颇高,甚至给他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豆浆店里,在尽手上最后一粒芝麻之后,家树足地叹了口气说:“烧饼油条加豆浆,留学生永远的乡愁!”

 欣然正喝著豆浆,听了好奇地问家树道:“那你乎常都吃些什么?”

 “用微波炉把蔬菜弄,煎一份火腿蛋,开一个罐头汤,就是一餐。”家树双肩一耸,出莫可奈何的表情。

 好心肠的欣然微蹙双眉,出同情的神色。

 这么一来,反令家树觉得不好意思,赶忙补充说:“一个人吃饭,这样简单嘛!”

 “你一个人住?没有室友?”欣然放下调羹问道。

 家树摇头道:“没有,我喜欢自由。回到家里还得受拘束,那就太累了!”欣然似乎很了解地说:“我也是耶!我要搬出来一个人住时,还差点闹家庭革命。妈问我家里舒舒服服的为什么不住,我说想自由一点。我妈就说:

 ‘要那么多自由干嘛?’”“有时候,要自由不是为了想干什么,是为了不想干什么!”家树突然接说道。

 “你说得太对了!”欣然笑着拍手,表示由衷赞同。

 “结果你革命成功了吗?”

 欣然得意地回答道:“成功啦!我也是很倔强的。我妈说:“那你将来结婚,怎么跟人家一家子相处?’我就说:‘伍迪艾伦跟他太太就是分两个地方住啊!想见面的时候才见面。’我妈听了差点昏倒!”

 家树听了笑说道:“那你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情,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也没有比一个人的时候愉快,反而还绑住自己,那我干嘛要结婚呢?”连来受到父母婚的压力,他可是乘机倾吐出心里话,相信这点欣然是懂得的。

 欣然突然沉默了一会,想到自已和志源问的问题,难道不也是如此吗?她轻轻点头,叹了一口气说:“…我了解…”

 芳枝戴上老花眼镜,上身前倾得几乎要钻进电视机里了。“穿红的这个比较好,脸圆圆,皮肤自白,一看就是很会生的样子。”她手指著屏幕上的选美节目,边唤著一旁的欣然看,希望获得欣然的认同。

 “谢妈妈!选美又不是选媳妇!”欣然觉得有点好笑。

 芳枝故意看了儿子一眼,随即装做若无其事。不一会儿,刻意“很自然”地问:“家树!你看那个女的有美否?”

 在沙发上专心看报的家树,从报纸中探出头,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后,说道:“不错。”视线随即又回到报纸上。

 只见芳枝兴致地追问道:“怎么不错?”希望从家树的回话中听出一点眉目。

 家树敷衍地随便应著:“身材不错。”

 芳枝问者有心,喜孜孜地说:“喜欢身材不错的!”她望向欣然,对欣然使了个眼神道:“家琪那个朋友明娟身材才咧!这些选美的都此不上!”

 欣然立即会意,连忙用夸大的语调帮腔:“对呀!明娟身材真的是好,比明星还漂亮!”

 家树听出其中有诈,看了母亲、欣然一眼,无奈地会心微笑,又低头继续看报。

 而在沙发另一边的谢亦洋,这时才从打盹的梦中惊醒,勉强睁眼,一看见电视里美女如云,精神立即一振地直盯著电视说:“泳装表演啊?”

 “你别看!”芳枝把选台器抓起来按,却无意地转到锁码台。

 谢亦洋马上瞪大了双眼,兴奋极了:“家树,这一台的节目很不错喔!”

 “老番颠,你是愈活愈回去了!”芳枝丢下选台器,管不了电视上的画面,便一掌打向老公。

 家树和欣然尴尬地坐著,两人视线不如该摆向何方地随意四看,目光却在不经意中会,欣然连忙低头,家树感到体内的血正在窜升。

 “妈,你会吧?”家琪做了咳嗽、头晕、心脏病发作等姿态,还担心地低声在母亲耳边问道,显然有些不太放心。

 芳枝却手拍脯,自信满满地说:“有什么问题!我的演技绝对一,不然这些年怎么制服你老爸的?”

 家琪笑着点头,心想:可不是吗?!便说道:“那我去公司了,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女儿出去后,谢亦洋端菜上来。见餐桌上已摆满了菜,老婆却吃著面,不嘟哝道:“煮菜了你还吃面?喂!快十二点了,家树还在睡,要不要叫醒他?”

 嘴里满面条的芳枝含糊不清地回答:“稍等呐!先让我吃完!”

 家树的房门在这时开了,芳枝赶紧将面整碗端进厨房。

 “爸!”家树伸伸懒,走向客厅向父亲问安。

 “起来啦?”谢亦洋响应道。

 此时芳枝突然垂著双肩,双脚无力地从厨房走出来说道:“家树,快坐下来吃饭…”话还末说完,她就突然大咳起来,而且好一会儿都不曾停止。

 家树赶忙上前扶住,在母亲背上轻拍,很是忧心地问:“妈!怎么啦?”

 “吃那么快难怪呛到…”谢亦洋低声嘟哝道。

 芳枝从桌下踢了丈夫一脚,阻止他继续讲下去。接著,她又干咳几声,摇著头道:“妈最近身体好差…咳!咳…啊!好了!来!吃饭、吃饭!”

 她故意不理会儿子的询问,无所谓似地继续招呼家树用餐。

 家树扒了几口饭,却见母亲不动筷子,便问:“妈!你怎么不吃?”

 芳枝气若游丝地摇摇手说:“别理我,我人不舒服,什么都不想吃。”

 “有没有带妈去看医生?”家树转向父亲问道。

 “哦!医生说…医生怎么说来著?”谢亦洋一时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来。

 “医生也不知是什么病,只说我是太烦恼了!”芳枝赶紧自说自话地接了腔。

 “你不是常常去爬山、唱歌什么的,应该很开心嘛!有什么好烦恼的!”

 家树大惑不解地说道。

 谢亦洋似乎开了窍,抓到话就说:“还不是为你!烦恼你还没结婚啊!”话题又扯到婚姻上头,家树苦笑着摇摇头,明白耳朵又要受苦了。

 “妈!你不要自寻烦恼嘛!”

 一听此话,芳枝再也憋不住,竟咽咽地哭了起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我十月怀胎生个儿子,小时候‘抱囡半眠,饲囡半’抚养得多辛苦!长大一点咧,‘三岁雕皮,五岁刻骨’细心地教养你,把你养得那么好,读到博士,花了多少心血!…现在你都快四十了,还不结婚,为你担心还被你说是自寻烦恼!…呜呜鸣…”

 “妈!不要哭,算我说错话,不要生气嘛!”见母亲这回话说得如此重,又哭得如此哀戚,家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应该,毕竟母亲是为了他好。

 芳枝似乎不是演戏,而是真的生气了,完全不理会家树,只在一旁自顾拭泪。“你看你!到这个年纪还让父母心,像什么话啊!”谢亦洋严厉地责备著家树。

 家树搔搔头,有点烦躁地说:“我一个人真的很好嘛!你们什么心呢?”

 “做人啊!生要有人惜,死要有人哭,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将来怎么办?”芳枝一边哭著一边说道。

 “你这次回来,一定要认认真真地找个对象,你答不答应?”谢亦洋著家树当面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唉!…”家树虽不想让父母伤心,却也答不上话来。

 芳枝怕把他急了,便拉著他的手,柔声地问道:“好不好嘛?儿子?”

 “我…我想出去走走!”面对庞大的亲情压力,家树几乎透不过气来,只想赶紧逃离出去清静清静,于是?下话后,就迅速起身走了。

 听到母亲的哭泣声,家树蹙著眉匆匆下楼,每个脚步都很沉重。正要走出大门时,碰上刚要进门的欣然。

 “大哥,要出去啊?”欣然愉快地打招呼道。

 “嗯!”他神色黯然地点了头,算是回答。

 “那我上去-!”见家树没多说什么,欣然正想转身迈步时,手臂却忽地被家树拉住。欣然回过身,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等等!待会儿再上去。”家树低声说。“陪我去一下公园?”

 两人走着,家树慢慢道出方才发生的事,欣然心想还好没上去,否则看到伤心的谢妈妈,除了尴尬外,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安慰谢妈妈呀!

 “但是,你就这样跑出来,好吗?”欣然虽能了解家树的为难,却也能体会谢家二老的用心,觉得家树不该这样一味地逃避问题。

 家树也只能诉说自己的苦衷辩解D:“没办法啊!他们一直问我答不答应找个对象…”

 “那你就答应啊!”欣然顺势说道。

 “对象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

 见家树脸色沉了下来,欣然柔声劝著:“他们又没你答应马上跟谁结婚,只不过要你对婚事积极一点,多认识一些女孩子,试著交往看看…你现在连试一下都不肯,他们当然会伤心啦!”

 家树知道欣然的话并没错,只得默默地走着。

 “上次陪谢伯伯跑步,就是在这里,我看到他逗一个小宝宝玩,那愉悦的神情是我无法忘记的。但我知道谢伯伯不仅是为了想要有个孙子,一定更希望你有个孩子,这样他才不会担心。”欣然的眼睛看着远方说道。

 家树觉得自已过得好好的,便回说:“担心什么?”

 “怕你错过人生中,最华的部分啊!”家树微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还是受不了介绍啊、相亲啊这些东西。爱情不该由人为强求的方式产生,我自会遇到合适的有缘人。而且,我觉得恋爱不是为了结婚,结婚不是为了生小孩。”这就是他一贯的爱情至上论。

 欣然顺顺短发,笑笑说:“每个人都要像你这么想,人类早就绝种了!或许我只是外人,没有立场说话,但两位老人家花那么大的心思,想帮你找个理想的太太,你连试一下都不肯,未免太没诚意了!”

 家树无奈地摇摇头说:“常欣然,你有男朋友了,不用人家介绍相亲,所以你不知道那有多痛苦!”

 “万一真能遇到好对象,痛苦也是值得啊!而且就算没结果,为了关心你的人,受这点苦又算什么!”欣然知道家树孝顺,特地又补上这句话。

 家树果真陷入沉思,一会儿自顾自地苦笑说:“不知道我爸妈气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回去吧?”

 家树看着欣然,她微笑点点头,两人便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洗完澡,欣然擦著淋淋的头发才回到卧房门口,家琪过来急忙地将她抓住推入房间。

 “干嘛啊你?”欣然不知道这回家琪又想做什么了。

 家琪举手打了欣然一下,神情兴奋而愉快地说道:“看不出你神通广大耶!怎么说服我哥的啊?他居然答应相亲了!”

 “真的?”欣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也吓了一跳。

 “他支支吾吾地告诉我妈说,要找也找有气质点的,别像上次那种劈头就问他一个月赚多少钱。我刚才去问他是怎么想开的,喂?他竟叫我来问你!”欣然想起和家树之间的谈话后,笑了笑说:“没什么啊!就是随便聊聊嘛!”

 “随便聊聊就能搞定他?你了解他的嘛!”家琪挖苦道,整个人十分兴奋。“哇!这下就可以约李明娟,进行第二步计画了!”

 欣然突然觉得有些犹疑道:“你觉得你大哥跟李明娟…适合吗?”她心里出现明娟和家树的影像,总觉得把两人摆在一起怪怪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避他呢!先试试看再说!”

 “看你急的!你哥又不是明天不卖掉就会过期的牛!”欣然揶揄著家琪说道。

 没想到家琪一听,大笑出声说道:“这个形容真贴切!他年纪大,又没什么钱,个性又古怪!有人要嫁他就不错了!”

 欣然扬手轻轻打了家琪骂道:“你真是的!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哥哥!”

 家琪在餐厅门口等待明娟。一见到走过来的明娟身著红色套装,头发呈现完美无瑕的波,十分丽,使得家琪不由得赞叹:“哇!你真漂亮!”

 听家琪这般赞美,明娟却说:“我还不敢太打扮呢!以前人家帮我介绍,每次都害我惹上麻烦!甩都甩不掉!”明娟本来就美,想必这番所言必定不假。

 “美女的麻烦总是比较多嘛!”家琪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但马上又切入正题道:“我特地出来等你就是想先跟你说,我哥本来就不太爱讲话,你要多包涵!”

 明娟诧异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昨天才知道原来你们要帮我介绍的对象,竟然就是你哥…”

 “肥水不落外人田…哦!不是!我是说,我妈跟你投缘,当然舍不得把你介绍给别人啦!我哥只是有点古怪,人可是很好很好的。请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对我哥多包涵。”

 明娟一听,就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只好苦笑着说道:“好吧!我们进去吧!”西餐厅内,家琪领明娟走到家树桌前,家树起身点头示意。

 “这位是李明娟小姐。明娟,这是我大哥谢家树。”家琪为他们介绍。

 明娟与家树握手,她凝视著外型拔的家树,脸上的矜持与倨傲丝丝融化,方才的疑虑也一扫而空,不由得微笑起来。

 家琪借故离开,留下家树与明娟。两人沉默著,平精明干练的明娟,现在似乎显得有些紧张,不时留意著家树的神情。

 为打破沉默,家树不自然地问道:“李小姐…平常都做什么消遣?”

 “你呢?”明娟没有回答,先反问家树。

 家树没想到她有此一问,直觉就说:“我?我喜欢听音乐。”

 “我也是。”明娟开心地说。这就是她聪明之处,总是先摸清楚对力的习,才来顺水推舟,而且很少有不成功的。

 家树果然觉得有兴趣,继续问她道:“喜欢听什么?”

 “流行歌曲。”明娟率直地回答。也许是好不容易有了话题,她没感受到家树的品味喜好,继续很有自信地说:“因为常跟朋友去卡拉OK,不会唱也不行,所以平常就得多听一些啦!”

 “哦!”家树德了,好象就只能吐出这句话。

 又陷入另一段沉默时刻。家树开始觉得无聊,便四处看了看,这时瞥见餐厅一角两位高举叶单的客人神秘兮兮的,心中觉有些奇怪。

 “听说谢先生住在纽约?”明娟打开话题。

 “是的。你去过吗?”

 “我去过好几次呢!”

 “真的?有没有去过中央公园西边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讲起纽约,家树也显得兴致,毕竟那是他十分熟悉、人文荟萃的城市。

 自己确实是去了纽约好几趟,但听家树说了一大串地名,明娟还真是没半点头绪,只能怯怯地说:“…第五大道我比较。”

 “…哦!当然,女士的最爱,那是各大名牌集中的名店街。”家树淡然的语气中难掩失望。

 谈起名牌,明娟的眼神泛出光彩说道:“每次去那边,我的心情都觉得好像在朝圣耶!”

 家树生平头一遭听到这样的比喻,忍不往开口笑问:“真的?”

 家树和明娟似乎没有集,每次话题才开始没几句,就因嗜好和兴趣完全不搭调而聊不下去,这回又再度陷入了沉默中…家树又转头四处看去,眼光朝刚才的角落看去,见两位客人几乎是同时间又高举起菜单,家树顿了一顿,想想便了然于心。

 “怎么样?这位李小姐怎么样?”家树端著茶从厨房走向客厅,芳枝就立刻追问道。

 家树微笑地说:“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两老表情尴尬,还是谢亦洋直接就表示意见道:“没批评,就是满意-!”

 “不要开玩笑了!”家树急得赶紧表态,硬生生地下了结论道:“兴趣不同,我们不可能合得来。”

 一旁的家琪此时突然冷冷开口说:“照你这种心态,全天下不就没有女人能跟你合得来!你以为你是谁?博士了不起啊?前阵子一个私立高中征数学老师,十几个博士跑去应征!你年纪大,教书又赚不了多少钱,明娟不嫌你就不错了,你还嫌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

 “我不是眼高于顶,只是有个理想…”

 “你理想中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像李明娟,漂亮、实际又能干,在一般女孩子里已经不错啦!你以为这世上真有九天仙女啊?…做夫就是过日子,看得顺眼,实用就好,然后专情地相待一辈子!你什么年纪了,还想做罗密欧啊?找了快四十年,你找到茱丽叶没有?”家琪的用词已经到了尖酸刻薄的地步。

 场面似乎已不可收拾,芳枝赶忙打圆场道:“不用太挑就对啦!”

 “我真的不是在挑。”家树连连苦笑,被得有些恼了。

 家琪还不停口地说道:“你明明就是在挑剔!什么时候了还挑?你想过你的责任吗?谢家要绝后了你知不知道?妈做了好几百件小衣服,可是连孙子的妈在那里都还不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就算那一年你结婚了,你还能给爸妈生得出孙子来吗?”“家琪!”谢亦洋也觉得女儿说得过火了,连忙示意她住嘴。

 “你到底要我怎样?我结婚、要我相亲,我都认了,可是话不投机,要怎么交往、怎么结婚、怎么过一辈子啊?你们以为我爱跟自己过不去吗?干脆‘盲婚’好了!你们随便给我找个女人,我就闭著眼睛把她娶回夹,一年一个不停地生,生到你们满意为止好了!”家树被怒了,转身“砰”地一声就关上房门。

 父女两人对望,尴尬地沉默著。

 芳枝的眼睛却在这时骨碌碌地转了起来,似乎在盘算著什么。她低声问老公道:“喂!家树刚才说什么…给他找个女人他就娶啊?真的假的?”

 “哦!”谢亦洋和谢家琪几乎同时昏倒。

 明娟打电话来约家琪出去吃饭。

 在餐厅里,明娟怯怯地问家琪道:“你哥…他还好吧?”

 “他好,我们不好。”家琪还是一肚子气,不了解像明娟这样的女孩,他到底还在挑什么。

 “明娟,你们那天聊了些什么?”

 “就像你讲的,他不太说话。他不说话,我也说不下去啊!”“是不是…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家琪对大哥所谓的个性不合、话不投机感到非常好奇。

 明娟想了想说:“好象耶!每次一谈起什么,好象没两句就中断,讲不下去了。”

 “后来呢?”家琪追问道。

 “他送我回家,我问他要不要上来坐坐,他就说他还有事。”

 “我大哥可是个君子。”家琪笑着说。

 “可是根据我的经验,大部分的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恐怕很难做君子吧!”

 “你是碰到一个濒临绝种的君子动物了!”家琪笑着安慰明娟。

 明娟苦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家琪,我想…想跟你大哥继续交往看看。”

 家琪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确认地问道:“真的?”

 “我…很喜欢他!”明娟低声说。接著顿了一下,深呼吸,决心讲个明白:“我喜欢你大哥!”

 如此直接的表白,令家琪惊讶,一时感动得说不上话来。

 离开餐厅,家琪和明娟来到淡水河畔漫步著。

 “老实说,像你大哥这种条件,为什么还来相亲,照说早该儿女成群了。

 他完全符合我理想中的对象,有气质、有学问、有风度,又是一表人才…”

 “我哥有这么好啊?”家琪似乎不知道这一点。

 明娟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很多平凡的女人,不用花什么力气就可以嫁个好丈夫,经轻松松地白头偕老。我呢?…我常在想,是不是真的‘红颜薄命’啊?可是美丽也不是我的错啊!”家琪忍住笑,直说:“当然!当然!”

 明娟和家琪最近为了家树的事,两人变得稔起来,家琪喜欢明娟直率的个性。

 “我的要求不多,只想找个靠得住的好男人,一起成个家,安安稳稳,外型、工作什么的能称头一点更好。…你大哥就是我理想中的对象,而且,你们家人对我又很好…我这个人很直,不会跟人家猜来猜去,所以才会直接来问你…”明娟终于表明今天的来意。

 家琪只好回答说:“你对婚姻的看法很实际,不过,我大哥唯一的毛病就是有时太感了。当然,我个人觉得这是满无聊的。”

 明娟一脸困惑说道:“是这样吗?…我也不知道。好象我过去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在乎我是理性还是感,只要我打扮得漂漂亮亮,他们就很高兴了!”

 “没办法,这就是我大哥古怪的地方了!如果我是你,会先用感来吸引他,然后再慢慢用理性去改造他!”家琪毕竟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自已的哥哥。

 明娟追问:“怎么用感去吸引他?”

 “从他的兴趣、嗜好、品味什么的去著手啊!”家琪想当然尔地答道。

 “那你可真要帮我了!家琪!”

 “老实说,有关他的这些,我也不太了解耶!虽然我们是兄妹…”家琪面有难地说道。但是,她突然灵机一动说:“我先问你,你是不是真有决心?”明娟肯定地点点头,表情十分恳切。

 “那好!我找个人来帮你!”家琪马上变得信心十足。

 欣然与家琪在公园里著秋千。听完家琪的点子,欣然忽然停下来指著自己大呼一声:“我?”噗嗤一笑,又轻轻起秋千。

 “你脑袋是气坏了吗?这种事也想得出来!”

 “我是气,气他白白聪明了一辈子,只有这件事情笨得可以。”

 “人家是宁缺勿滥啊!不找到真爱绝不妥协。”欣然解释道。

 “你都比较帮他,我很嫉妒喔!”家琪挑高了眉说道。

 “什么呀!你真的没救了!”欣然得裙裾飞扬,不理会家琪。

 “这个死谢家树,这么难搞!….我绝不让他破坏我的计划!”家琪自顾自地喃喃说道:“公司还等妈妈的五十万来周转呢!”

 “为了钱出卖你大哥?”秋千下来时,欣然笑着睁大眼睛指责家琪。

 “什么出卖!这叫利人利己!你脑子是怎么长的?喂!好姐妹,我保证这是我们有史以来做过最好玩的一件事!”家琪企图说服欣然便说:“我们两个可以分工合作!我知道明娟离大哥的理想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希望!把大哥的标准降低一点,这点由我负责;而把明娟的水平推升一点,那就要看你的了!”

 欣然突然停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办得到呢?”

 家琪轻轻摇起秋千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跟大哥是同类人,就爱搞些音乐艺术、一堆风花雪月什么的,又都是水瓶座,所以品味一定差不多。”

 “万一你哥知道了怎么办?”欣然有些担心,觉得此事好象不太人道。

 家琪却是一副万无一失的表情,信心十足地说道:“你、我跟明娟都不说,谁知道?等他知道时,说不定孩子都三个了,还会来找我们算帐啊?”

 “那李明娟呢?她是自负的人,不会觉得自尊心受损吗?”

 “她可乐得很呢!谁教她喜欢我哥呢?在爱情面前,自尊只好靠边站了!

 那天被她说得我心都软了,像她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在我面前低声下气说喜欢我大哥,真令人不忍。况且她的条件也不坏,对我大哥又那么有诚意。你呀──你这个调皮鬼,少跟我假正经了!想当年,大四愚人节把系主任整得很凄惨的点子是谁出的?那时你有犹豫过吗?现在干嘛?老啦?”家琪真是舌灿莲花。

 “我也不是犹豫,只是在想有没有把握办得到…”欣然被说得有些心动了。

 家琪马上撒娇起来,只差没窝在欣然怀里,这是她攻陷人的方法之一。

 “就当我爸、我妈跟我都拜托你,好不好嘛?!反正你没事就带我哥到处走走,再多了解、了解他,对症下药就好啦!拜托!拜托!一切都靠你了…”

 家树和欣然在故宫博物院外,凭栏眺望。家树若有所感地说:“从艺术品当中,真的可以看到一个时代的缩影和特色所在。”

 “那我们这个时代是怎样的一个时代?”欣然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一个糙的时代。连爱情也──糙。”家树语意深远地回道。

 看着一身休闲打扮的家树,欣然淡淡地笑着,故意提起:“难怪你到现在还不结婚,原来是要寻找精致的爱情!”

 “你觉得一定找不到吗?”家树望着欣然,嘴角上扬地微笑。

 欣然讥讽道:“找个出土文物可能还容易点。”

 家树有点困惑地看着她道:“在我印象中,你还是一副清汤挂面、白衣黑裙的样子,没想到懂得还多的!”

 “我那懂得什么!昨天家琪还笑我呢!说我就爱搞些音乐艺术、一堆风花雪月什么的!”她转动灵活的大眼睛自嘲地说著。

 家树不以为然地说:“你听她!”

 欣然却认真加以左证起来说道:“我男朋友也说我专会杂学旁搜,也不学一点有用的东西!”

 “那他都学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家树斜著头问道。

 “财经啊!鄙票啊!避理啊!”欣然笑着说道。

 家树听了也笑着意味深远地说:“有没有用,各人看法不同。”

 欣然鼓励他说:“你不是学计算机工程吗?像这个大家都会认为很有用!”

 “是吗?问题是计算机的世界用‘新月异’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其它行业都是越资深越吃香,只有这行,越资深越有被淘汰的危险。经验不一定是我们的优点,有时反而是障碍。我有不少同学现在都转行了!只剩我,因为计算机是我的兴趣,我没把它当成工作看待。──不谈我了,你呢?你都在做些什么?”家树凝视著欣然优美的侧面,也想多了解这女孩的状况。

 “我在一份儿童周刊做编辑,照我男朋友的说法是:‘写几句童诗哄小孩而已!毫无前景!’”“你男朋友说话好象有点…即使是哄小孩,也是很有意义的工作。”

 “这是我的兴趣,我没有把它当成工作。”欣然学著家树的语气说道。

 家树会心笑着,心中满是认同。沉默了半晌,一些小孩在绿草坪上开始放起风筝,两人同时对望了一眼,似有灵犀般──微笑,然后很有默契地跑向他们。

 “哈哈哈…”家琪忍俊不住,边笑边念:“三十七岁,在美国教大学,英俊斯文,健康有力,聪明优秀,奖状无数…妈,你是在卖小狈吗?”

 芳枝白了女儿一眼骂道:“讲!”

 家琪笑着继续念道:“…有房有车,无无子,诚征淑女为友,来函保密,无诚勿试。”

 “怎么样?写得不好啊?”芳枝急著征询女儿的意见。

 “不!好!太好了…”家琪很夸张地笑道,然后才蹦出马后炮说:“问题就是写得太好了!现代人都精明得要死,真有这么好的男人早就被抢得骨头也不剩,那会三十七岁了还在征婚?谁会傻到去相信啊!”芳枝眉头一皱,委屈地说:“可是家树真的就这么好啊!我不管,我还是要去登一个大大的!”

 家琪有成竹地安抚母亲道:“不用了啦!要是让他知道了,不把他气死才怪!你们别急,我有办法让大哥喜欢上明娟。如果成功的话,你们可要感谢欣然…”

 “啊?这些书两个礼拜内都要看完啊?”

 自从答应家琪要替明娟做短期魔鬼训练后,欣然就打算从内到外彻底改造明娟,几天下来,已经带著她跑了好多家书店了。时间不多,得好好把握才行。

 “只谈情说爱不好吗?”明娟完全不能了解欣然的苦心,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叠书和CD傻傻地问。

 “这些都是他会有兴趣的话题,要不要看,你自己决定-!”欣然索在明娟家的地板上坐了下来,浏览室内的摆设。

 明娟犹豫了一会儿才坚定地说:“看啊!谁说我不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两个礼拜的痛苦换来一辈子的幸福!熬一熬就过去了!不怕!不怕!”

 欣然随手从散的书堆中拿起几本书,摇头说道:“像这种‘如何让男人上你’、‘做个有魅力的女人’最好藏起来,私下偷偷看就好了!还有,以后要多听古典音乐,现在先听这一首──”

 欣然按下音响的Play,室内立刻传出芭芭拉史翠珊的“TheWayWeWere”

 “这首歌我听过!”明娟很高兴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懂。

 “是‘往日情怀’那部电影的主题曲。”欣然为明娟解释著:“听说这是谢大哥最喜欢的一首歌喔!好歌不是听过就算了,要仔细体会一下里面的情感,那种对恋人的依依不舍,不得不分开的无奈和惆怅…”随即幽幽地随音乐开口唱和,声音中充满情感。

 “这段歌词里面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仍然像当时一样单纯地相爱?还是…时间已经改写了所有的情节?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告诉我,我们还会在一起吗?我们能够长相厮守吗?’明娟你听…”

 欣然转头,发现明娟已经蜷成像小猫般地睡著了。她笑着摇头,凝视著明娟美丽的脸,内心想着:“爱上一个人,真会让人傻到愿意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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