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四
史宏肇,字化元,郑州荥泽人也。父潘,本田家。宏肇少游侠无行,拳勇健步,
行二百里,走及奔马。梁末,每七户出一兵,宏肇在籍中,后隶本州开道都,选 入
军。尝在晋祖麾下,遂留为亲从,及践阼,用为控鹤小校。高祖镇太原,奏请 从行,升为牙校,后置武节左右指挥,以宏肇为都将,遥领雷州刺史。高祖建号之 初,代州王晖叛,以城归契丹,宏肇征之,一鼓而拔,寻授许州节度使,充侍卫步 军都指挥使。会王守恩以上
求附,契丹主命大将耿崇美率众登太行,
取上
, 高祖命宏肇以军应援。军至潞州,契丹退去,翟令奇以泽州
降。会河
武行德遣 人
宏肇,遂率众南下,与行德合。故高祖由蒲、陕赴洛如归,宏肇前锋之功也。
宏肇严毅寡言,部辖军众,有过无舍,兵士所至,秋毫不犯。部下有指挥使, 尝因指使少不从命,宏肇立挝杀之,将吏股栗,以至平定两京,无敢干忤。从驾征 鄴回,加同平章事,充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镇宋州。高祖大渐,与枢密使杨邠、 周太祖、苏逢吉等同受顾命。隐帝嗣位,加检校太师、兼侍中。居无何,河中、永 兴、凤翔连横谋叛,关辅大扰,朝廷
有征发,群情忧揣,亦有不逞之徒,妄构虚 语,
布京师。宏肇都辖
军,警卫都邑,专行刑杀,略无顾避,无赖之辈,望风 匿迹,路有遗弃,人不敢取。然而不问罪之轻重,理之所在,但云有犯,便处极刑, 枉滥之家,莫敢上诉。巡司军吏,因缘为
,嫁祸胁人,不可胜纪。《宋史-边归 谠传》:史宏肇怙权专杀,闾里告讦成风,归谠言曰:“迩来有匿名书及言风闻事, 构害良善,有伤风化,遂使贪吏得以报复私怨,谗夫得以肆其虚诞。请明行条制,
遏诬罔,凡显有披论,具陈姓名。其匿名书及风闻事者,并见止绝。”论者韪之。 时太白昼见,民有仰观者,为坊正所拘,立断其
领。又有醉民抵忤一军士,则诬 以讹言弃市。其他断舌、决口、斫筋、折足者,仅无虚
。故相李崧为部曲诬告, 族戮于市,取其幼女为婢。自是仕宦之家畜仆隶者,皆以姑息为意,而旧勋故将失 势之后,为厮养辈之所胁制者,往往有之。军司孔目吏解晖,
狡而酷,凡有推劾, 随意锻炼。人有抵军
者,被其苦楚,无不自诬以求死所,都人遇之,莫敢仰视。 有燕人何福殷者,以商贩为业。尝以十四万市得玉枕,遣家僮及商人李进卖于淮南, 易茗而回。家僮无行,隐福殷货财数十万,福殷责其偿,不伏,遂杖之。未几,家 僮诣宏肇上变,言契丹主之入汴也,赵延寿遣福殷赍玉枕
遗淮南,以致诚意。宏 肇即
遣捕福殷等系之。解晖希旨,榜掠备至,福殷自诬,连罪者数辈,并弃市。
女为宏肇帐下分取之,其家财籍没。
宏肇不喜宾客,尝言:“文人难耐,轻我辈,谓我辈为卒,可恨可恨!”宏肇 所领睢
,其属府公利,委亲吏杨乙就府检校,贪戾凶横,负势生事,吏民畏之, 副戎已下,望风展敬。聚剑刻剥,无所不至,月率万缗,以输宏肇,一境之内,嫉 之如仇。《东都事略-薛居正传》:史宏肇领侍卫亲军,威震人主,残忍自恣,人 莫敢忤其意。其部下吏告民犯盐
,法当死。居正疑其不实,召诘之,乃其吏以私 憾而诬之也。逮捕吏鞫之,具伏,以吏抵法。宏肇虽怒甚,竟亦无以屈也。周太祖 平河中班师,推功于众,以宏肇有翊卫镇重之功,言之于隐帝,即授兼中书令。隐 帝自关西贼平之后,昵近小人,太后亲族,颇行干托,宏肇与杨邠甚不平之。太后 有故人子求补军职,宏肇怒而斩之。帝始听乐,赐教坊使玉带,诸伶官锦袍,往谢 宏肇,宏肇让之曰:“健兒为国戍边,忍寒冒暑,未能遍有沾赐,尔辈何功,敢当 此赐!”尽取袍带还官,其凶戾如此。
周太祖有镇鄴之命,宏肇
兼领机枢之任,苏逢吉异其议,宏肇忿之。翌
, 因窦贞固饮会,贵臣悉集,宏肇厉
举爵属周太祖曰:“昨晨廷论,一何同异!今
与弟饮此。”杨邠、苏逢吉亦举大爵曰:“此国家之事也,何足介意!”俱饮釂。 宏肇又厉声言曰:“安朝廷,定祸
,直须长
大剑,至如
锥子,焉足用哉!” 三司使王章曰:“虽有长
大剑,若无
锥子,赡军财赋,自何而集?”宏肇默然, 少顷而罢。未几,三司使王章于其第张酒乐,时宏肇与宰相、枢密使及内客省使阎 晋卿等俱会。酒酣,为手势令,宏肇不
其事,而阎晋卿坐次宏肇,屡教之。苏逢 吉戏宏肇曰:“近坐有姓阎人,何忧罚爵!”宏肇
阎氏,本酒
也,宏肇谓逢吉 讥之,大怒,以丑语诟逢吉。逢吉不校,宏肇
殴逢吉,逢吉策马而去,宏肇遽起 索剑,意
追逢吉。杨邠曰:“苏公是宰相,公若害之,致天子何地,公细思之!” 邠泣下。宏肇索马急驰而去,邠虑有非常,连镳而进,送至第而还。自是将相不协 如水火矣。隐帝遣王峻将酒乐于公子亭以和之,竟不能解。其后李业、郭允明、后 赞、聂文进居中用事,不悦执政。又见隐帝年渐长,厌为大臣所制,尝有忿言,业 等乃乘间谮宏肇等,隐帝稍以为信。业等乃言宏肇等专权震主,终必为
,隐帝益 恐。尝一夕,闻作坊锻甲之声,疑外有兵仗卒至,达旦不寐。自是与业等密谋
中,
诛宏肇等。议定,入白太后,太后曰:“此事岂可轻发耶!更问宰臣等。”李业 在侧,曰:“先皇帝言,朝廷大事,莫共措大商量。”太后又言之,隐帝怒曰: “闺门之内,焉知国家之事!”拂衣而出。内客省使阎晋卿潜知其事,乃诣宏肇私 第,将
告之,宏肇以他事拒之不见。乾祐三年冬十一月十三
,宏肇入朝,与枢 密使杨邠、三司使王章同坐于广政殿东庑下,俄有甲士数十人自内而出,害宏肇等 于阁,夷其族。先是,宏肇第数有异,尝一
,于阶砌隙中有烟气蓬
而出。祸前 二
昧
,有星落于宏肇前三数步,如迸火而散,俄而被诛。周太祖践阼,追封郑 王,以礼葬,官为立碑。
宏肇子德珫,乾祐中,授检校司空,领忠州刺史。
读书,亲儒者,常不悦父 之所为。贡院尝录一学科于省门叫噪,申中书门下,宰相苏逢吉令送侍卫司,请痛 笞刺面。德珫闻之,白父曰:“书生无礼,有府县御史台,非军务治也。公卿如此, 盖
彰大人之过。”宏肇深以为然,即破械放之。后之识者尤嘉德珫之为人焉。
宏肇弟福,比在荥
别墅,闻祸,匿于民间。周太祖即位,累迁闲厩使。仕皇 朝,历诸卫将军。《宋史-李崇矩传》:史宏肇为先锋都校,闻崇矩名,召署亲吏。 乾祐初,宏肇总
兵,兼京城巡检,多残杀军民,左右稍稍引去,惟崇矩事之益谨。 及宏肇诛,独得免。周祖与宏肇素厚善,即位,访求宏肇亲旧,得崇矩,谓之曰: “我与史公受汉厚恩,戮力同心,共奖王室,为
所构,史公卒罹大祸,我亦仅 免。汝史家故吏也,为我求其近属,我将恤之。”崇矩上其母弟福。崇矩素主其家, 尽籍财产以付福,周祖嘉之。
杨邠,魏州冠氏人也。少以吏给事使府,后唐租庸使孔谦,即其
之世父也。 谦领度支,补勾押官,历孟、华、郓三州粮料使。高祖为鄴都留守,用为左都押衙, 高祖镇太原,益加亲委。汉国建,迁检校太保、权枢密使。汴、洛平,正拜枢密使、 检校太傅。及高祖大渐,与苏逢吉、史宏肇等同受顾命,辅立嗣君。隐帝即位,宰 臣李涛上章,请出邠与周太祖为籓镇,邠等泣诉于太后,由是罢涛而相邠,加中书 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仍兼枢密使。时中书除吏太多,讹谬者众。及邠居相 位,帝一以委之,凡南衙奏事,中书除命,先委邠斟酌,如不出邠意,至于一簿一 掾,亦不听从。邠虽长于吏事,不识大体,常言:“为国家者,但得帑藏丰盈,甲 兵强盛,至于文章礼乐,并是虚事,何足介意也。”平河中,邠加右仆
。邠既专 国政,触事苛细,条理烦碎。前资官不得于外方居止,自京师至诸州府,行人往来, 并须给公凭。所由司求请公凭者,朝夕填咽,旬
之间,民情大扰,行路拥
,邠 乃止其事。时史宏肇恣行惨酷,杀戮
众,都人士庶,相目于路,邠但称宏肇之善。 太后弟武德使李业求为宣徽使,隐帝与太后重违之,私访于邠,邠以朝廷内使,迁 拜有序,不可超居,遂止。隐帝所爱耿夫人,
立为后,邠亦以为太速。夫人卒, 隐帝
以后礼葬,邠又止之,隐帝意不悦,左右有承间进甘言者,隐帝益怒之。案: 此下疑有阙文。邠缮甲兵,实帑廪,俾国用不阙,边鄙
宁,亦其功也。《宣和书 谱》云:邠末年留意缙绅,延客门下,知经史有用,乃课吏传写。
王章,大名南乐人也。少为吏,给事使府。同光初,隶枢密院,后归本郡,累 职至都孔目官。后唐清泰末,屯驻捧圣都虞候张令昭作
,逐节度使刘延皓,自称 留后,章以本职为令昭役使。末帝遣范延光讨平之,搜索叛
甚急。章之
即白文 珂之女也,文珂与副招讨李敬周善,以章为托。及攻下逆城,敬周匿之,载于橐驼 褚中,窜至洛下,匿于敬周之私第。及末帝败,章为省职,历沔
粮料使。高祖典 侍卫亲军,诏为都孔目官,从至河东,专委钱谷。国初,授三司使、检校太傅,从 征杜重威于鄴下。明年,高祖崩,隐帝即位,加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居无何,蒲、 雍、岐三镇畔。是时,契丹去汴之后,国家新造,物力未充。章与周太祖、史宏肇、 杨邠等尽心王室,知无不为,罢不急之务,惜无用之费,收聚财赋,专事西征,军 旅所资,供馈无乏。及三叛平,赐与之外,国有余积。然以专于权利,剥下过当, 敛怨归上,物论非之。旧制,秋夏苗租,民税一斛,别输二升,谓之“雀鼠耗” 乾祐中,输一斛者,别令输二斗,目之为“省耗”百姓苦之。又,官库出纳缗钱, 皆以八十为陌,至是民输者如旧,官给者以七十七为陌,遂为常式。《归田录》: 用钱之法,自五代以来,以七十七为百,谓之“省陌”今市井
易,又克其五, 谓之“依除”民有诉田者,虽无十数户,章必命全州覆视,幸其广有苗额,以增 邦赋,曾未数年,民力大困。章与杨邠不喜儒士,郡官所请月俸,皆取不堪资军者 给之,谓之“闲杂物”,命所司高估其价,估定更添,谓之“抬估”,章亦不满其 意,随事更令更添估。章急于财赋,峻于刑法,民有犯盐矾酒曲之令,虽丝毫滴沥, 尽处极刑。吏缘为
,民不堪命。
章与杨邠同郡,尤为亲爱,其奖用进拔者,莫非乡旧。常轻视文臣,曰:“此 等若与一把算子,未知颠倒,何益于事!”后因私第开宴席,召宾客,史宏肇、苏 逢吉乘醉喧诟而罢。章自是忽忽不乐,潜求外任。邠与宏肇深沮其意。而私第数有 怪异,章愈怀忧恐。乾祐三年冬,与史宏肇、杨邠等遇害,夷其族。
白氏,祸前 数月而卒。无子,惟一女,适户部员外郎张贻肃,羸疾逾年,扶病就戮。
李洪建,太后母弟也。事高祖为牙将,高祖即位,累历军校,遥领防御使。史 宏肇等被诛,以洪建为权侍卫马步军都虞候。及鄴兵南渡,命洪建诛王殷之族,洪 建不即行之,但遣人监守其家,仍令给馔,竟免屠戮。周太祖入京城,洪建被执, 王殷感洪建之恩,累祈周太祖乞免其死,不从,遂杀之。洪建弟业。
业,昆仲凡六人,业处其季,故太后尤怜之。高祖置之麾下,及即位,累迁武 德使,出入
中。业恃太后之亲,稍至骄纵。隐帝嗣位,尤深倚爱,兼掌内帑,四 方进贡二宫费委之出纳。业喜趋权利,无所顾避,执政大臣不敢
诘。会宣徽使阙, 业意
之,太后亦令人微
风旨于执政。时杨邠、史宏肇等难之,业由是积怨,萧 墙之变,自此而作。杨、史既诛,业权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北郊兵败,业自取金 宝怀之,策马西奔。行至陕郊,其节度使洪信,即其长兄也,不敢匿于家。业将奔 太原,至绛州境,为盗所杀,尽夺而去。
阎晋卿者,忻州人也。家世富豪,少仕并门,历职至客将,高祖在镇,颇见信 用。乾祐中,历阁门使,判四方馆。未几,关西
,郭从义讨赵思绾于京兆,晋卿 偏师以攻贼垒。《宋史-李韬传》:周祖征三叛,韬从白文珂攻河中,兵傅其城。 文珂夜诣周祖议犒军,留韬城下。时营栅未备,李守贞乘虚来袭,营中忽见火发, 知贼骤至,惶怖失据。客省使阎晋卿率左右数十人,遇韬于月城侧,谓韬曰:“事 急矣。城中人悉被黄纸甲,为火光所照,
俱白,此殊易辨,奈军士无斗志何!” 韬愤怒曰:“岂有食君禄而不为国致死耶!”即援槊而进,军中死士十余辈,随韬 犯贼锋。蒲有猛将,跃马持戈拟韬,韬刺之,
而坠,又连杀数十人,蒲军遂溃, 因击大破之。贼平,为内客省使,丁父忧,起复前职。时宣徽使阙,晋卿以职次事 望,合当其任,既而久稽拜命,晋卿颇怨执政。会李业等谋杀杨、史,诏晋卿谋之。 晋卿退诣宏肇,将告其事,宏肇不见。晋卿忧事不果,夜悬高祖御容于中堂,泣祷 于前,迟明戎服入朝。内难既作,以晋卿权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北郊兵败,晋卿乃 自杀于家。
聂文进,井州人。少给事于高祖帐下,高祖镇太原,甚见委用,职至兵马押司 官。高祖入汴,授枢密院承旨,历领军、屯卫大将军,迁右卫大将军,仍领旧职。 遇周太祖出征,稍至骄横,久未迁改,深所怨望,与李业辈构成变
。史宏肇等遇 害之前夕,文进与同
预作宣诏,制置朝廷之事,凡关文字,并出文进之手。明
难作,文进点阅兵籍,征发军众,指挥取舍,以为己任,内外咨禀,前后填咽。太 祖在鄴被构,初谓文进不预其事,验其事迹,方知文进
阶之首也,大诟詈之。太 祖过封丘,帝次于北郊,文进告太后曰:“臣在此,请宫中勿忧。”兵散之后,文 进召同
痛饮,歌笑自若。迟明,帝遇祸,文进奔窜,为军士所追,枭其首。
后赞,为飞龙使。赞母本倡家也,与父同郡,往来其家,生赞。从职四方,父 未尝离郡,赞既长,疑其所生。及为内职,不
父之来,寓书以致其意。父自郡至 京师,直抵其第,赞不得已而奉之。乾祐末,宰相杨祐、侍卫亲军使史宏肇执权, 赞以久次未迁,颇怀怨望,乃与枢密承旨聂文进等构变。及难作,赞与同
更侍帝 侧,剖判戎事,且防间言。北郊兵败,赞窜归兗州,慕容彦超执之以献,有司鞫赞 伏罪,周太祖命诛之。
郭允明者,小名窦十,河东人也。幼隶河东制置使范徽柔,被诛,允明遂为高 祖厮养,服勤既久,颇得高祖之
心。高祖镇太原,稍历牙职,及即位,累迁至翰 林茶酒使兼鞍辔库使。隐帝嗣位,尤见亲狎,每恃宠骄纵,略无礼敬。与相州节度 使郭谨以同宗之故,颇
结。谨在镇,允明常赍御酒以遗之,不以僭上犯
为意。 其他轻率,悉皆类此,执政大臣颇姑息之。尝奉使荆南,车服导从,有同节度使将, 州县邮驿,奔驰畏慑,节度使高保融承
不暇。允明潜使人步度城壁之高庳、池隍 之广隘,以动荆人,冀得重贿。乾祐末,兼飞龙使。未几,与李业辈构变,杨邠等 诸子,允明亲刃之于朝堂西庑下。王章女婿户部员外郎张贻肃,血
逆注,闻者哀 之。及北郊之败,允明迫帝就民舍,手行弑逆,寻亦自杀。
刘铢,陕州人也。少事梁邵王硃友诲为牙将。晋天福中,高祖为侍卫亲军都指 挥使,与铢有旧,乃表为内职。高祖出镇并门,用为左都押牙。铢
惨毒好杀,高 祖以为勇断类己,深委遇之。国初,授永兴军节度使,从定汴、洛、移镇青州,加 同平章事。隐帝即位,加检校太师、兼侍中。铢立法深峻,令行
止,吏民有过, 不问轻重,未尝贷免。每亲事,小有忤旨,即令倒曳而出,至数百步外方止,肤体 无完者。每杖人,遣双杖对下,谓之“合
杖”;或杖人如其岁数,谓之“随年杖” 在任擅行赋敛,每秋苗一亩率钱三千,夏苗一亩钱二千,以备公用,部内畏之,胁 肩重迹。乾祐中,淄、青大蝗,铢下令捕蝗,略无遗漏,田苗无害。先是,滨海郡 邑,皆有两浙回易务,厚取民利,自置刑
,追摄王民,前后长吏利其厚赂,不能
止。铢即告所部,不得与吴越征负,擅行追摄,浙人惕息,莫敢干命。朝廷惧铢 之刚戾难制,因前浙州刺史郭琼自海州用兵还,过青州,遂留之,即以府彦卿代铢, 铢即时受代。《隆平集-郭琼传》云:刘铢守平卢,称疾不朝,隐帝疑其叛,诏琼 领兵屯青州。铢将害之,张宴伏兵幕下,琼无惧
,铢亦不敢发。琼为言去就祸福, 铢趋召。离镇之
,有私盐数屋,杂以粪秽,填
诸井,以土平之。彦卿发其事以 闻,铢奉朝请久之,每潜戟手于史宏肇、杨邠第。会李业辈同诛宏肇等,铢喜,谓 业辈曰:“君等可谓偻罗兒矣。”寻以铢权知开封府事,周太祖亲族及王峻家,并 为铢所害。周太祖入京城,执之下狱。铢谓
曰:“我则死矣,君应与人为婢耳!”
曰:“明公所为如是,雅合为之。”周太祖遣人让铢曰:“昔日与公常同事汉室, 宁无故人之情,家属屠灭,公虽奉君命,加之酷毒,一何忍哉!公家亦有
子,还 顾念否?”铢但称死罪。遂启太后,并一子诛之,而释其
。周太祖践阼,诏赐铢
陕州庄宅各一区。《五代史阙文》:汉隐帝朝,铢为开封尹,周祖自鄴起兵,铢 尽诛周祖之家子孙妇女十数人,极其惨毒。及隐帝遇害,周祖以汉太后令,收铢下 狱,使人责之。铢对曰:“某为汉家戮叛族耳,不知其他。”周祖怒,遂杀之。
史臣曰:臣观汉之亡也,岂系于天命哉!盖委用不得其人,听断不符于理故也。 且如宏肇之
刑,杨邠之秕政,李业、晋卿之设计,文进、允明之狂且,虽使成王 为君,周公作相,亦不能保宗社之安,延岁月之命,况隐帝、逢吉之徒,其能免乎! 《易》曰:“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必
邦也。”当乾祐之末也,何斯 言之验欤!惟刘铢之忍酷,又安能逭于一死乎!
部分译文 史宏肇,字元化,郑州荥泽人。父亲史潘,本为种田人,宏肇少年时任侠而无品行,勇壮善行,
行二百里,跑起来就像奔马。后梁末年,每七家出一人当兵,宏肇即在军中,后隶属本州开道都,被选入
军。曾在晋高祖麾下,用为亲信随从,到晋高祖称帝后,任控鹤小校。汉高祖镇守太原时,上奏请让史宏肇随行,升为牙校,后设置武节左右指挥,以史宏肇为都将,遥任雷州刺史。汉高祖立国初年,代州王晖反叛,献城归顺契丹,史宏肇征讨他,一举攻下代州城,接着任许州节度使,兼任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遇上王守恩以上
请求归附,而契丹国主命大将耿崇美领兵登上太行山,将夺取上
,高祖命史宏肇领兵接应援助王守恩。部队到潞州时,契丹兵退走,翟令奇献泽州投降汉军。这时河
武行德派人
接史宏肇,宏肇即领兵南下,与武行德会合。所以汉高祖由蒲州、陕州到洛
一路顺风无阻,都是史宏肇充当前锋的功劳。
史宏肇严峻刚毅,很少言语,统率部众,有过必罚,而兵士所到之处,秋毫无犯。部下有位指挥使,曾因为稍不听从指挥,史宏肇立时杖杀他,将官们怕得两腿发抖,以至平定两京,无人敢冒犯他。随驾征伐邺都回来后,加封为同平章事,兼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镇守宋州。高祖病危时,史宏肇与枢密使杨。。、郭威、苏逢吉等一同接受遗命。隐帝即位后,加封为检校太师、兼侍中。不多久,河中、永兴、凤翔三镇联合叛
,长安一带大受惊扰,朝廷天天征兵发卒,人心惊惧,也有不法之徒,制造谣言,
播京城。史宏肇统辖
军,警卫都城,大行刑法杀戮,全无顾忌回避,无赖不法之徒,望风而逃,路上有掉下的东西,没有人敢拾起。然而不问罪行轻重和有无缘由道理,只要听说有过失,便处以极刑,被冤枉滥杀的家庭,没有人敢上诉。巡逻执法的军官,因此作
犯科,嫁祸威胁别人,不可胜数。
当时太白星在白昼出现,百姓有的抬头观看,被官吏抓住后,立时砍断他们的
和脖子。又有喝醉酒的人抵牾了一位军士,就诬告他传播谣言而被处死在大街上。其他如被割下舌头、撕破嘴巴、砍断筋骨、折断腿脚的人,无
不有。前宰相李崧被家奴诬告,全家被处死在大街上,又抢去他的小女儿做奴婢。从此官宦人家收养仆隶,都不敢得罪他们,而故旧功臣大将失势之后,被仆隶所挟制的,经常都有。军司孔目军解晖,
猾残暴,凡有被他审理的,由他随意捏造罪名。送往军
之中的人,遭受他的荼毒,没有人不自己编造罪行以求一死的,京城中的人遇到他,没有人敢仰视。燕地人何福殷,以商贩为业,曾用十四万钱买到一个玉枕,派家僮和商人李进卖到南唐,买回茶叶。家僮没有品行,隐瞒了何福殷的货财几十万,何福殷追他偿还,家僮不服罪,何福殷就用
子打他。不久后,家僮找到史宏肇,说契丹国主进汴京时,赵延寿曾派何福殷带着玉枕,暗中要他到南唐以表达诚意。史宏肇当天就派人捉拿何福殷等人关起来。解晖
合史宏肇的意思,施用各种刑法,何福殷被迫自己编造罪行,牵连获罪的有多人,全被处死在街市上。
子儿女被史宏肇手下人瓜分,家财全被没收。
史宏肇不喜欢宾客幕僚,曾说:“文人简直难以容忍,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卒,可恨,可恨!”史宏肇统辖下的睢
,那些属于官府的收入利益,史宏肇委派亲信官吏杨乙到官府去检查,杨乙贪暴凶狠,仗势生事,官民都怕他。聚敛盘剥,无所不至,月获万缗钱财,都交给史宏肇,境内的人民,恨之如仇。郭威平定河中回师后,将功劳分与众人,认为史宏肇有辅佐皇上镇守京城之功,告诉隐帝,便任史宏肇为中书令。隐帝自关西贼寇平定后,亲近小人,太后的亲族,大肆干预朝政,史宏肇与杨。。很不满。太后有一故人的儿子请求补任军中职务,史宏肇发怒而杀了他。隐帝开始听乐,赐给教坊使玉带,又赐给各位伶官锦袍,史宏肇指责他们说:“将士为国戍边,忍寒冒暑,都未能遍沾恩泽,你们有什么功劳,敢当如此赏赐!”将玉带锦袍全收回官府。
郭威有镇守邺都的任务,史宏肇还想要他兼任枢密要职,苏逢吉不同意,史宏肇很生气。第二天,到窦贞固家相聚喝酒,各位贵臣全都来了,史宏肇拿起酒杯厉声敬郭威说“:昨天早晨在朝廷的辩论,分歧多么大!今天与弟喝了这杯。”杨。。、苏逢吉也举起大杯说:“这是国家的事,何足介意!”都一起干杯。史宏肇又说“:安定朝廷,平息祸
,只须长
大剑,至于拿笔的儒生,有什么用!”三司使王章说“:虽有长
大剑,如无读书人,供给军用的财富,从何而来?”史宏肇无言,不久便退席。
不久,王章在家里安排酒乐,史宏肇与宰相、枢密使及内客省使阎晋卿等都出席酒会。酒至半醉,行手势令,史宏肇不熟悉行令,而阎晋卿坐在史宏肇旁边,多次教他。苏逢吉开史宏肇的玩笑说:“你身边就坐着与阎王同姓的人,何必担心罚酒!”史宏肇的
子阎氏,原来就是陪酒的
女,史宏肇认为苏逢吉在讥刺他,大怒,用丑话骂苏逢吉,苏逢吉不与他相骂,史宏肇便要揍苏逢吉,苏逢吉骑马逃去。史宏肇立即起身找剑,要追杀苏逢吉。杨。。说:“苏公是宰相,您要杀他,把天子放在什么位置,请仔细想想。”杨。。眼泪都
下了。史宏肇找来了匹马急驰而去,杨。。担心发生意外,就与他一同骑马并驱,把他送到家才回。从此将相不和就像水火一般了。隐帝派王峻在公子亭设酒乐让他们和解,最终还是不能。
后来李业、郭允明、后赞、聂文进在朝中掌权,不高兴史宏肇执政。又见隐帝年纪渐大,厌恶受大臣控制,曾说出生气的话,李业等人乘机间离史宏肇等人,隐帝逐渐相信他们的话。李业等人又说史宏肇等人专权震主,终将作
,隐帝更加害怕。曾在一天夜里,听见有作坊中铸造兵甲的响声,怀疑外面有兵仗士卒攻来,到天亮都睡不着。从此与李业等在宫
中密谋,想诛灭史宏肇等人,商量好后,禀告太后。太后说:“这种事哪能轻举妄动!再问问宰臣等人。”李业在旁边,说:“先皇帝说过,朝廷大事,不要跟书呆子商量。”太后又重申,隐帝生气地说“:闺中妇女,哪懂国家的大事!”拂袖而去。内客省使阎晋卿偷知他们的事情,于是到史宏肇的家里,准备告诉他,史宏肇因为其他的事而没见他。
乾佑三年(950)冬十一月十三
,史宏肇入宫朝见,与枢密使杨。。、三司使王章一同坐在广政殿东边廊庑下,这时有甲士几十人从殿内涌出,在阁中杀死史宏肇等人,夷灭了他们全家。郭威登上帝位后,追封史宏肇为郑王,按礼仪安葬,官府为他立碑。
杨邠,魏州冠氏人。年少时为州府掌管名籍的官吏,后唐租庸使孔谦,就是他
子的伯父。孔谦任度支官时,补杨邠为勾押官,历任孟、华、郓三州粮料使。晋高祖任邺都留守时,任杨 邠为右都押衙,高祖镇守太原时,更加亲近信任他。后汉建国,迁升为检校太保、临时枢密使。汴、洛一带平定后,正式任枢密使、检校太傅。到汉高祖病重时,与苏逢吉、史弘肇等一同接受顾托遗命,辅佐拥立即位新君。汉隐帝即位后,宰臣李涛上奏章,请求将杨 邠与郭威调出京城到藩镇任职,杨邠等人向太后哭诉,因此罢黜李涛而任用杨邠,加封为中书侍郎兼吏部尚书、同平章事,仍兼枢密使。
当时中书省任命官员太滥,错任误任的很多,到杨 邠居相位后,隐帝将事务全交给他,凡是南衙报告事情,中书任免职务,都先
杨邠斟酌。如不合杨邠心意,就是一封文书一个掾吏,也不听从。杨 邠虽擅长处理政务,却不识大体,经常说“:治理国家,只要钱财丰富、兵甲强盛就行,至于文章礼乐,都是不实在的东西,不值得留意。”
这时史弘肇恣意施行严刑峻法,被他杀戮的人每天都有很多,京城中的人民道路以目,而杨 邠仅称举史弘肇的长处。太后的弟弟武德使李业请求担任宣徽使,隐帝与太后意见相违,私下询问杨邠。杨邠认为朝廷内使,迁升任命要有次序,不能越级提举,于是此事废止。隐帝宠爱耿夫人,想立她为皇后,刘 邠也认为太快了。耿夫人去世后,隐帝想用皇后的礼仪安葬她,杨邠又阻止他。隐帝内心不悦。隐帝身旁又有人乘机离间,隐帝更加气愤他。杨 邠修造兵甲,充实国库,使国家所用不缺,边疆大体安宁,也是有功劳的。
王章,大名南乐人。少年时为官吏。同光初年,在枢密院做事,后回归大名,历官至都孔目官。后唐清泰末年,屯驻大名的捧圣都虞候张令昭作
,赶走节度使刘延皓,自称为留后,王章仍任原官职,为张令昭所役使。唐末帝派范延光征讨平定张令昭,搜索叛
很严。王章的
子就是白文珂的女儿,白文珂与副招讨使李敬周很要好,便将王章托付给李敬周。当攻下逆贼城池后,李敬周把王章藏起来,装在袋子里放在骆驼背上,运到洛
,藏在李敬周的家里。到唐末帝失败后,王章任宫中职务,历任河
粮料使。汉高祖掌管侍卫亲军时,任他为都孔目官,王章跟从汉高祖到河东,专管钱粮。后汉建国初年,授予三司使、检校太傅,跟随杜重威到邺下征伐。第二年,高祖去世,隐帝即位,加封检校太尉、同平章事。
不久,蒲、雍、岐三镇反叛。这时,在遭受契丹寇犯京城之后,国家方兴,物力不充足,王章与郭威、史弘肇、杨。。等尽心忠于王室,知无不为,罢免不急需的事务,节省无用的开支,收聚财赋,致力于西征,军队所需的费用,供给没有缺乏。到三镇叛
平定后,除犒赏之外,国家尚有多余的积蓄。然而王章专权谋求钱财,盘剥百姓过份,
起下民对朝廷的怨愤,舆论都指责他。以前的制度,秋夏两季禾苗的租赋,农民每
一斛时,再附
二升,叫“鼠雀耗”到乾佑年间,
一斛时,又另
两斗,叫“省耗”百姓深受其苦。又,官府借贷放出缗钱,都以八十缗为一陌,到王章时人民交给官府仍以八十缗为一陌,而官府给予人民时却以七十七缗为一陌,成为常例。百姓有为田产诉之于官时,虽然不过十数户,王章必令在全州普查田地面积,以期多量出田地数量,以增加税收,不到几年,百姓大为困苦。王章与杨。。不喜欢文士,郡官请求月俸,王章都将一些不能用于军中的物资给他们,称这些物资为“闲杂物”,命有关部门高估闲杂物的价值,估定后还要抬高,叫作“抬估”,王章仍不满意,随意再令添估。王章急敛财赋,严用刑法,人民有违犯盐、矾、酒曲的
令者,即使是丝毫点滴,也全处以极刑。官吏因此为
,人民难以活命。
王章与杨邠同郡,尤其亲密,奖励提拔的人,没有不是老乡的。总是轻视文官,说:“这些人如给他一把算盘,连正反都不懂,有什么用!”后来在家中设宴,招待宾客,因史弘肇、苏逢吉乘醉相争而作罢。王章从此闷闷不乐,暗中寻求到地方任职,杨。。与史弘肇极力劝阻他。而家中经常出现怪异,王章更加心怀忧恐。乾佑三年(950)冬天,与史弘肇、杨。。等一同遇害,被灭了全家。
子白氏,在祸前几个月就死了。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嫁给户部员外郎张贻肃,生病多年,带病受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