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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刚开始并不知道她对高扬这种感觉就是爱情。那一阵子,晶特别想了解高扬的过去以及现在。后来晶了解到,高扬当过侦察连长,后来又当过保卫干事,百万大裁军的时候,高扬那个军撤销了,高扬便转业到了地方。

 晶还了解到,高扬曾经有过恋人,是个会拉小提琴的女孩。在省里的歌舞团工作。女孩的家境不太好,女孩上大学时,都是高扬资助的。那时高扬还在部队,后来那女孩毕业了,分配到省歌舞团,高扬也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那一阵子是高扬最幸福的时光,两人的爱情也谈得热火朝天。高扬每天下班后都要去歌舞团去接那个女孩,于是两人花前月下的畅想未来。

 再后来,女孩随团去国外演出了几次,就认识了一个外国经纪人,那个经纪人说,女孩要是出国一定会更有前途。于是,女孩突然有一天留下了一封信,便出国了。刚开始的时候,还能隔三差五地给高扬来一封信,后来信都没有了,高扬寄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

 一晃多年过去了,高扬再也没有谈过恋爱,以前爱说爱笑的高扬,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这是晶掌握的关于高扬的情况,晶从女人的视角了解到了一颗男人受伤的心,那颗心正在滴血,这正好触动了晶心里那个最软弱的地方。也是从那里,晶的心里燃起了温柔的情感。她下定了决心,要拯救高扬那颗滴血的心。

 晶试图接近高扬,可在高扬的眼里,晶和其他男干警没有任何区别,开会,执行任务,完全是公事公办。有一次,晶在下班时,打了一次高扬的传呼,高扬很快回电话了,高扬在电话里说:什么事?晶说:我想找你谈谈。高扬说:公事还是私事。晶犹豫一下道:当然是公事。于是,晶和高扬便在一个咖啡厅见面了。两人对面坐着,晶很柔和地望着高扬,高扬一边看表一边说:什么事,说吧。

 晶知道高扬的冷漠,但没想到会这么不近情理,在这样的气氛下也没能感觉出点别的什么来。

 晶不好再温柔了,只能说:我想和你做搭档。

 刑侦大队,经常执行特殊任务,每次执行任务,都分成若干个小组,有分有和,见机行事。

 高扬没说话,就那么望着晶。

 晶又说:你经验丰富,我是个女同志,又刚到刑侦大队工作,许多事情都需要经验丰富的同志带一带。

 晶背台词似的一口气说完,在这之前她已经想过无数次和高扬谈话的方式了。

 高扬终于说话了:为什么要和我做搭档,有经验的人多的是。

 晶也说:因为咱们曾经是战友。

 高扬这回认真地看了一眼晶,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又回头说:知道了,你的意见我会考虑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晶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那里,她望着两杯仍冒着热气的咖啡,脸红了,接着又白了。她见过那么多男人,还没有见过这样无情无义、四六不懂的男人。高扬走了,她还有什么心情坐在那里昵,匆匆地结了账,一头钻出那个让她伤心又没面子的咖啡厅。一出来,晶的眼泪就下来了。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高扬,什么东西,狗都不理你。

 晶想忘掉高扬,可满脑子里装的又都是高扬,不知是爱是恨,总之,高扬让晶糊涂着,也惘着。

 也许正因为高扬如此,才大大发了晶的斗志,仿佛晶面对的是一块难以攻克的阵地,但晶非要把它拿下来不可。她是石光荣的女儿,血与基因在晶靛内蓬着。

 晶和高扬谈完话后。高扬并没有什么动静。那几晶和高扬经常见面,两人见面就如同陌路一样,谁也不理谁,连头都不点一下。晶心想:这年头,谁怕谁呀,你牛什么?!那几,晶在高扬面前,如同一只时刻想和人斗一斗的小公

 几之后,晶突然接到了高扬的电话,高扬在电话里说:上级同意你做我的搭档了。

 晶在那一刻怔住了,她不知说什么好。于是拿着话筒就那么举着,高扬说完这话早就把电话挂断了,晶还怔着。

 接下来,她不想见高扬都不行了。因为工作,他们毫无选择地走到了一起。

 在工作中,高扬并没有因为晶是个女同志而对她有什么特殊照顾,每次执行任务时,高扬总是头也不回地说:检查武器。晶习惯地摸,那里硬硬地别着,然后摸口袋,那里沉甸甸地装着铐子。然后就回答:检查完毕。

 高扬说:出发。

 晶就和高扬出发了。

 晶和高扬在一起时,高扬一句话也不多说,仿佛他的话是金子做的,珍贵得很。

 有一次,在长途汽车站,他们茌在守候一个犯罪嫌疑人。天很凉,能看到对方嘴里的哈气。晶一遍遍踱着,高扬坐在那里抱着手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晶这个人。晶觉得别扭死了。

 晶没话找话地说:哎,你冷不冷,要是冷的话就起来活动活动。

 高扬不动也不说话,还是那个姿势。

 晶走过来,用脚踢了一下高扬的脚道:跟你说话呢。

 高扬狠狠地看了晶一眼,低嗓子说: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么一句话,把晶呛得一句话也没有了。

 那一刻,晶的眼泪含在眼里,她决定再也不理高扬了,她站在了候车室另外一侧,她在心里千遍万遍地诅咒着高扬。在诅咒时,她发现了嫌疑犯,她甚至都没有通知高扬一声,上去一下子就把嫌疑犯抱住了,接着又给戴上了手铐。高扬奔过来时,晶已经干净利索地完成了任务。

 那天,他们从局里走出来,晶走在前面,高扬跟在后面,她已经下决心不理高扬了。高扬在后面却突然说:走,咱们去吃点饭吧。

 晶不理,仍然向前走,两人路过一个饭馆时,晶想径直走过去,高扬在后面一把把她推进了饭馆。既然进来了,晶就坐下了,任凭高扬点菜点饭的。在这一过程中,高扬也一直没有说话,他一直在吸烟。

 饭菜上来了,晶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为了执行这次任务,他们已经两顿没有吃饭了,晶狼虎咽地大吃起来。

 高扬这时说话了,他说:别吃那么快,对身体不好。

 晶白了眼高扬,高扬笑了笑,这是晶第一次发现高扬会笑。那天,高扬喝了瓶啤酒。他说:石晶,你在哪儿当兵呀?晶头也不抬地说:在草原,当了几年骑兵,骑兵编制撤了,就回地方了。

 高扬说: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看来你适合干公安这行。

 晶没有说话,只在鼻子里哼了哼。

 后来,高扬端着酒杯说:石晶,对不起,得罪你了,不说话是执行任务的纪律。

 晶听了这话,突然感到一阵委屈。眼泪一下子了下来。她别过头去,不想让高扬看见自己眼泪。

 高扬又说:在这之前,我知道你爸是部队的首长,我还以为你是后门进来的呢。

 晶突然狠狠地说:我要是走后门,就不干这个了。

 高扬顿了一下才说:可也是。

 从那以后,高扬和晶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他不再爱答不理的了,他和晶一起说部队上的事,说父亲石光荣,整个军区没有不知道石光荣的,晶这才知道,高扬原来是父亲的崇拜者。

 有一次高扬说:你爸还好吗?晶说:就那样吧,一个老头儿,还能咋样。高扬又说:什么时候能让我见一见嘛!晶笑了道:他又不是什么首长了,只是个老头儿,见一面又不难。那天,高扬在晶的带领下见到了父亲。父亲和小伍子正在擦还是那把老掉牙的二十响。高扬见到父亲时,没想到父亲会干这个,那天高扬穿着便服,样子很普通。高扬一见父亲,便下意识地给父亲敬了个礼。

 父亲看了高扬半晌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高扬笑道:我认识你。我当新兵时,你到我们新兵营去视察过。

 父亲视察过的部队多了,父亲无论如何记不得什么新兵营了。

 父亲就笑着说:看你就像个当兵的,坐吧。

 高扬就坐下了,他没想到此时的父亲会这么普通。在他的眼里,父亲一直是军区威风风凛凛的副司令。那一次,他看到了一个普通的老人,还有那把二十晌的盒子

 那一次,高扬离开父亲后,他冲晶说了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你父亲才是真正的军人,咱们只是军人的皮。

 高扬说完这句话时,眼睛望着远处,很深奥的样子。

 在和高扬的交往过程中,晶恍然觉得她又看到了年轻时的父亲。儿时对父亲的记忆已恍若隔世,但被高扬一点点地活了,父亲的一丝一缕又回到了晶的眼前,最后和眼前的高扬幻化在一起。

 晶知道,父亲和高扬身上的某种东西在一点一滴地契合在了一起。他们只是神似,到底怎么像,晶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到,他们身上共同拥有一样东西,就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男人劲。

 正是这股势不可挡的男人劲,让晶的心扉敞开了。的爱情汹涌地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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