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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草原青的友情建立在血与火的战场上,父亲真心实意地把草原青当成了自己的战友,乃至自己的生命。
关于草原青神勇的故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部队,没仗打的时候,有很多人借故来看父亲,他们并不是真正来看父亲的,而是来看草原青的。他们一边跟父亲说着不成不淡的话,眼睛一边瞄着草原青。那一次一八六团的王团长,借着和父亲是老
人,又提来了一只烧
和一瓶白酒,他说要请父亲喝酒,父亲对于喝酒历来是来者不拒的,喝就喝吃就吃。一瓶白酒下去了,王团长才大着舌头,厚着脸说:我说老石呀,你这马好哇,通人
。
这样的话父亲已经听得很多了,因此也没往心里去,他笑眯眯地瞅着眼前的草原青说:还行吧。
王团长又把那把日本指挥刀拿出来了,这是一把真正的日本刀。是王团长当连长时,在一次战役中从一位
军少佐手里缴获的。那一次,日本人被包围了,穷途末路了,那个
军少佐拉开架式要用这把刀剖腹自杀。那时还是王连长的王团长手疾眼快“当”的一
,把
军少佐拿刀的手
中了,刀就掉在了地上。
军少佐成了俘虏,刀自然成了战利品。那时胡师长还没有牺牲,胡师长做主,把刀奖给了王连长。父亲一直羡慕王团长身上的那把日本战刀,钢是好钢,白灿灿的晃人眼睛,比父亲那把马刀强多了。父亲也曾厚着脸皮无数次地软磨硬泡,要换王团长的刀。王团长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父亲关于刀的情结便一直梗在心里,平时他一般不爱搭理王团长,觉得一八六团的王团长一点也不通融,死老抠。
今天王团长又把那把日本战刀亮出来了,在父亲的眼前比画,父亲的一双眼神自然被王团长手里那把刀给勾
了。
王团长意味深长地笑着说:老石呀,你看这把刀咋样?
父亲红头涨脸地说:当然是把好刀。
王团长这时不笑了,抬起头很贪地望着在父亲眼前溜达的草原青。草原青的伤早好了,它又能膘肥体壮地引颈长啸了。只不过它的
股上留下了一个“十”字形的刀痕,医生从那里取出了三粒子弹。父亲的目光一望见草原青身上的刀痕,心里便
晴雨雪的不是个滋味。那时他就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让草原青受这么大的罪了。那时父亲还想,要是自己骑着草原青,手里挥舞着王团长手里那把日本战刀,那应该是杀遍天下无敌手。
父亲这么想着时,目光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王团长手里那把战刀。
王团长很暧昧地一笑,冲父亲说:老石呀,我看咱们这么的吧。
父亲不解,冲王团长:你说怎么的?
王团长这才说出实话:老石,我用我的刀换你的马咋样?
父亲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原来王团长今天来是打他草原青的主意,父亲腾一家伙就站了起来。脸红脖子
地说:老王,你想啥呢,别说你用一把刀,就是十把刀,我石光荣也不会跟你换,你想啥呢?!
王团长没想到一和父亲提马的事他就这么急赤白脸,话又说得很绝,让他很没面子。王团长腾一家伙也站起来了,也脸红脖子
地说:老石,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不就是匹破马嘛,有啥了不起?你我都是打仗的人,脑袋可都别在
带上,你敢保证草原青以后不会有个三长两短?
父亲也火了。冲王团长吼起来:老王,你别吃不着鱼就说腥话,啥三长两短的,这话我不爱听!别说你拿个破刀来和我换马,就是师长、军长要来换,我也不换,除非他要了我石光荣的脑袋。
王团长那一次气哼哼的身子一歪一歪地走了,虽然他们说的都是酒话,可他们当时心里都清楚,心里明镜似的,都记着这事呢。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们都不再理对方了,跟一对冤家似的。
果然,不久,王团长的话应验了。
事情发生在平津战役。部队从山海关向天津运动,就在秦皇岛附近,父亲那个师和一伙顽敌遭遇了。敌人似乎了解了我军的意图,他们拼命抵抗,还不停地打冲锋,企图阻止解放军向天津靠拢。
刚开始,是一八六团王团长那个团打敌人的阻击。辽沈战役敌人失利后,这次他们红了眼,誓死要保卫北平和天津这两个门户。敌人发了狠,飞机、大炮啥的都用上了。在秦皇岛一带和解放军纠
上了。一天一夜,一八六团死伤惨重。一八六团快支撑不住了,这时一八三团正向秦皇岛一带转移,父亲接到了师部的命令,连夜接管一八六团的阻击阵地。为了轻装上阵,所有的物资、马匹后勤人员,仍向天津进发。当时师里考虑的是轻装阻击敌人,轻装后撤,别让敌人纠
上。
就在这样吊件下,父亲和草原青告别了。父亲那时还潇洒地拍了一次草原青的头说:伙计,咱们天津卫见。说完便把草原青交给了分管后勤的李满屯,让他带着一个排的兵力连夜赶往天津。
父亲带着一八三团大部队潜入一八六团阵地时也是夜午。一八六团打得很苦,王团长都挂彩了,他头上
着绷带,左手握
,右手握着那把战刀。父亲一上来,王团长显得很激动。他还没说什么,父亲先说话了,他还记着和王团长用刀换马的事,于是话就说得不冷不热:老王咋样,有刀也不行吧,咋的?也挂彩了吧?!
王团长也说:老石,你少来这套,老子还不下去了呢。
父亲说:下不下去是你自己的事,师里的命令你不服咋的?
王团长一听这话就没脾气了,他气鼓鼓地望着父亲。父亲看着王团长的样子,心也软了,上前拍了一下王团长的肩膀说:老王,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王团长借着夜
撤下去了。撤下去前,他庄重地给父亲敬了个礼,父亲还礼。从那时开始,阵地便是一八三团的了。
黎明时分,敌人又发动了进攻,那真是一场恶仗。天上的飞机,蝗虫似的往下俯冲,扔炸弹,扫
,地面的敌人,张牙舞爪,穷凶极恶地向一八三团阵地扑来。
在那一天时间里,父亲不知打退了多少次敌人成营成团的进攻。傍晚时分,父亲才接到撤退的命令。
父亲赶到天津城外和大部队会合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了。
先期赶到的李满屯一见到父亲就哭了,他一边哭一边说:团长,我对不起你呀。
父亲说:昨的了,你哭成这样?
李满屯说:草原青,我把草原青丢了。
父亲一下子就傻在那里:啥,你说啥?
他在定睛巡看的时候,四周果然没有草原青的影子。
父亲一下子火了,他不分青红皂白,抡起胳膊就给了李满屯一个耳光。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下级。以前他也发火,但他只骂人,还没动手打过人。
原来李满屯带着一个排押着后勤的家当往天津赶的时候,遭到了小股敌人的偷袭,天黑路又不
,部队被打散了。他们再一次凑在一起的时候,发现草原青没有了。当时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周围的情况,他们只简单找了找,周围根本没有发现草原青的影子。他们为了赶在规定的时间内到达天津,没敢耽误,一路上,李满屯无数遍地骂自己,他知道,草原青和父亲的感情非同一般,就是丢了自己的脑袋也不能把草原青给丢了哇。父亲一怒之下给了他一耳光,他一句话也没说,他感到父亲把他打轻了。